可沈如晚已确定他们就是先前被关在灵女峰内的药人。
“翁拂他们是我杀的。”她想也不想,急切地向前走了几步,“你们是从灵女峰内逃出来了?怎么出来的?陈缘深呢?是他把你们放出来的吗?”
她说出翁拂和陈缘深的名字,让这些药人都不说话了。
“你是说陈先生……那个人?”最先出来的药人沉默了一会儿,问她,“真的是你杀了那些人吗?陈……他是你的什么人?”
沈如晚急不可耐般向后一伸手,拉着曲不询上前一步,指着他说,“翁拂是他杀的,白飞昙是我杀的,我叫沈如晚,我是陈缘深的师姐,不会骗你们的。”
曲不询被她猛然拉过去做人证,不由有几分无奈,她这实在是关心则乱了,这些药人又不认识他,也没见到他击杀翁拂,把他拉到前面来又有什么用?
可他目光一偏,落在她脸上,望见她眉眼间难以掩饰的焦躁和惶急,不由又是一顿。
“是,翁拂和卢玄晟都是我杀的。”曲不询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你们被关在一扇曜石门后,我亲眼看见陈缘深进去。”
他说到这里,反客为主地问道,“方才灵女峰动荡,你们怎么出来的?”
“沈如晚”这个名字一出,就已有人愿意信了。
“沈前辈,那个陈先生是你的师弟啊?”有药人情不自禁地说,“你名声这么好,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败类师弟?你知道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吗?他把我们当药人,种那种要命的花!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把他打死了,免得他玷污了师门清誉!”
这话像是当头一击重锤。
方才听见旁人暗地里揣测她扶峰岳于将倾是沽名钓誉、贼喊捉贼,沈如晚脸色也没变一下,可此时被这般不轻不重的言语当面说着,她原本便因灵力透支而苍白羸弱的脸颊,忽而惨白了起来。
沈如晚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半句话也说不出。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最先开口也是最先出来的那个药人听见这话,竟也不悦起来,回过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当初不也是你说,陈先生身不由己,和我们一样不自由,怪他做什么?怎么现在人家把你救出来了,你反倒说人家坏话?”
另一个药人半点不示弱,“当初我是真以为他没办法帮我们,可现在你们都看见了,他是有办法让我们逃出来的,只是他为了自保,不愿意帮我们,就拿我们的命去换他自己的安稳!他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装和善?我不骂他这个自私的懦夫,难道还要谢他?呸!”
沈如晚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不由自主地偏了偏头,只觉万般滋味到心头,难堪极了。
这难堪既是为了陈缘深,也为她自己。
为什么偏偏总是她摊上这样的两难?
可当真遇上,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可以半点不在乎旁人的猜疑和恶意揣度,反正她都习惯了,可陈缘深是她仅有的亲故。
最先开口的药人紧紧皱着眉,其实细看去,他也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只是因为被当作药人种过七夜白而形销骨立,一时看不出年纪罢了。
“虽然他是有些对不起我们,但最终还是冒着危险救了我们……”说到这里,竟也似是说不下去了,梗在那里,望向沈如晚,神色复杂,“他拿了个匣子一样的法宝,跟我们说这东西能够让其他人查探不到我们的踪迹,让我们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沈如晚微微蹙起眉。
她抿着唇重复,“匣子一样的法宝?”
她心里不知怎么的忽而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来,几乎失了所有条理,在周身寻了半天,只为去寻方才把东西放在哪里了,可哪也没找到,还是身侧曲不询一伸手,递到她眼前,掌心托着一方镜匣,正是收容了上代山鬼元灵的那一方镜匣。
沈如晚想也没想便将那镜匣举了起来,“是这样的镜匣吗?”
最先开口的少年药人凝眸看了一眼,“就是这样的!”
陈缘深竟不声不响地拿到了一方镜匣。
可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若镜匣里没有山鬼元灵,又怎么能隔绝翁拂的探查?
沈如晚唇瓣止不住地颤抖。
“那他人呢?”她急迫地追问,“他和你们一起出来了吗?”
最先开口的少年药人摇摇头,欲言又止,“他说他得留在那里,才能一直隔绝查探,让我们先走,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出来。”
陈缘深拿着镜匣留在灵女峰里了。
方才灵女峰巨变,他一个没多少自保之力的普通灵植师,能怎么从里面出来?山崩地裂,他就在正中,又怎么在里面保住自己的命?
沈如晚颊边最后的血色也褪去了。
她呼吸一滞,怔怔地望着少年药人,半晌没说话。
“你居然还有这好心肠去担心他?”方才让沈如晚清理门户的药人嗤笑,“你被他种了花,不恨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担心他?一身耗子命,却去操心猫。他拿着那么好的宝贝,谁信他没点自保之力啊?他那种懦夫,要不是确定了自己能活,怎么可能来救你?说不定比你我走得还快——你真信他会留在原地给你断后啊?”
这话并不好听,可却像是忽而给沈如晚注入了一腔希望。
她猛然攥紧了手里的镜匣,抬眸望向曲不询,眼瞳里像是升起一股几乎慑人的光芒。
“我要找他。”她说,声音不自觉地冷凝,可望着他,又顿了一下,“我没灵力了,你能帮我吗?”
曲不询眉头紧锁。
他望向沈如晚苍白的面颊,对上她那双几乎满是希冀的眼睛,沉默。
“沈如晚,”他低声说,“你神识早就透支了,现在强行催动,一不小心是会要命的!”
沈如晚想也没想。
“我会小心的。”她断然说,“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不过是个精巧些的法宝罢了,我怎么可能受伤?”
曲不询本来只是皱眉,听她这般不当回事,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你不会受伤?那你现在灵力和神识是怎么透支的?”他声音沉冷,每个字都仿佛强行抑制着怒火,“你师弟的性命安危重要,你自己就不值一提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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