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她忽然问,声音很哑,慢慢的,可比方才有力气了一点。
曲不询喉头收紧了,咽下干涩。
“二十多天了。”他说得也很慢,若无其事,“知道你爱睡觉,可也不能睡这么久吧?”
在原本预期里,沈如晚十五日左右便该醒的,可日子一天天过,她却一直昏睡,气息仍旧微弱,神识也没什么波动,仿佛就这么天长地久地睡下去一般。
“沈前辈,我师父可是被吓坏了。”陈献忽然探出头来,“你是没看见,前几天我师父的脸色那叫一个沉郁冷凝,恨不得把你叫醒,自己躺下。这几天我吓得大气不敢喘。我们都特别担心你。”
沈如晚眼珠慢慢地转了一圈。
陈献和楚瑶光都凑在她床榻边上,喜气洋洋地看着她。
她好久没见过这样真切为她欢喜的脸了,很慢地勾了一下唇角。
这一点微小的表情似乎也很耗费力气,让她疲倦不堪。
“陈缘深找到了吗?”她忽然问道。
眼前的笑脸忽而消失了。
无论是陈献还是楚瑶光,都用一种忐忑的神情望着她,欲言又止。
只有曲不询神色还沉沉的。
“没有。”他说,声音平稳,“没有人见到他,钟盈袖也不知道——这未必是个坏消息。”
没有找到陈缘深,至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也就不能说明陈缘深死了,总没到最坏的地步。
也许,也能算个寄托。
沈如晚没说话。
她半阖眸,微微抬了抬手,像是示意他们把她扶起来。
曲不询默不作声地伸手,揽在她背后,稳稳地将她扶着坐了起来,靠在那里,没什么力气,脊背也不复从前那样永远挺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抬眸时,他总觉得她和往常不太一样。
“我要回蓬山。”她说。
曲不询一怔。
他没想到沈如晚刚一醒来就说这话,从前沈如晚不是一直回避的吗?
“我受够这些事了。”沈如晚无波无澜地说,很平静,可每个字都有种难以描绘的强硬,像是忽然拂去尘埃,露出冰冷坚硬的剑身,“我需要一个真相,也需要一个了结,我等得太久了,我不耐烦了。”
天长日久,伤口也变成糜烂不去的腐肉,越演越烈。
她越是回避它,也就越是任它生长,任她衰弱,每次触碰都撕心裂肺,慢慢地失去更多东西。
她要剜肉医疮。
“你有没有在翁拂那里问出什么消息?”她问曲不询,“还没问过你——翁拂说了他背后的人是谁吗?”
曲不询默然。
“当时灵女峰要崩塌,翁拂又不愿说,甚至宁愿死,我来不及细问,得到的答案多半不准。”可他只说不准,却没说翁拂的答案是什么。
“啊?原来翁拂死前也交代过了?”陈献听了,讶然,“师父,你之前都没和我们说!”
曲不询瞥了他一眼,神色平静。
“和你说了有什么用?”他反问,“难不成你能帮我找出幕后真凶?”
陈献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显然不是动脑子的能手。
“可瑶光脑子好使啊!”他说,“而且瑶光一直在找她的妹妹,她也想知道背后的真凶是谁啊。”
沈如晚听到这里,不由朝楚瑶光望去。
“是了。”她不期然想起,“你是来找你妹妹的——在这里没找到吗?”
楚瑶光看起来颇多忧愁。
“我问过了那些药人,没人见过她。”她皱着眉头,“如果她不在钟神山,又会在哪里呢?难道还有别处在种七夜白吗?”
这些天楚瑶光走遍了灵女峰,既是为了将之前白飞昙异火留下的祟气找到并清除,也是为了打探妹妹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多半是没有了。”曲不询说。
其他三人一起看过去。
“十几年前,七夜白被毁过一批,十年前,又被毁了一次,再然后,最擅长种七夜白的灵植师也死了,现在我们见到的都是幕后之人重新组起来的人。陈缘深天赋不高,经验也少,试验了几年,再之后才慢慢熟练,更别提去教旁人。”曲不询淡淡地说,“算算时间,他们没法再开辟新址。”
曲不询语焉不详,可沈如晚心知肚明,第一次被毁是沈家,第二次指的是长孙寒被诬陷的那次,而那个身死的灵植师,也就是死在她手下的师尊。
楚瑶光听了这一番解释,不仅没解忧,眉头倒是蹙得更紧了,很是苦恼,“那她到底会在哪里啊?”
沈如晚问她,“你当初为什么确定你妹妹失踪是和七夜白有关系?”
从前楚瑶光从未提起这个。
楚瑶光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说来,实在是难以启齿。”她说,“舍妹资质不佳,修仙无望,偏爱世间离奇异闻传说,总想亲身体验一番,成就话本里轰轰烈烈的故事。不知被她从哪儿听来了七夜白这种奇花,正巧和家里闹了不愉快,收拾了包袱就出来找七夜白了。”
就连楚瑶光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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