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只在晋江文学城 幽暗森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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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洺席在枫映堂身边很放松,他轻笑着说出自己的过往,将自己的童年经历悉数说给枫映堂听,毫无保留。

‘我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感情会令人软弱,令利刃生锈,只有以利益为导向的人,才能最终获得一切。鄙夷金币的人,最终将失去一切,包括他们傲慢的信念。’

晏洺席轻轻侧首,对上枫映堂的眼眸时,他笑得像个顽皮的孩童。

‘可是我父亲也有不知道的事。比如,我其实知道我母亲是谁。并且,我去见过我母亲。’

成年人常常会以“孩童”为名,为愚蠢开脱。

仿佛只要是小孩子,就必然是不知世事的,是天真愚蠢的。

可事实却是,聪慧之人哪怕一岁,也是聪明的。

晏洺席五岁时,便只用了些小手段,就从晏安的贴身助理那里得到了线索,花费不到两个月,便破解了晏安的安全防护墙,拿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绝密资料。

——他生母的姓名与身份。

大抵没有哪个孩童,是不向往自己的母亲的。

被母亲抛弃,被否决,是孩童一生阴影的开端。

哪怕是晏洺席,可当他五岁时,他还是从自己A国院士的生物学老师那里,明白了人都是有母亲的。

那,他的呢?

小晏洺席趁晏安开会,兴奋的收拾好自己的恐龙小书包,里面装满了秘书姐姐提议的礼物,从昂贵的钻石王冠到漂亮的玫瑰花,应有尽有。

还有他从识字开始,就每年给母亲写一封的真挚信件。

每一封,都以“IMISSYOU”结尾,笔迹从稚嫩青涩到流畅。

小晏洺席穿着自己最好看的小西装,学着父亲的模样用发胶梳好头发,背着恐龙小书包,雄赳赳气昂昂的坐上了寻找母亲的飞机。

交通工具不断辗转,十几个小时后,他终于站在了情报中,母亲家地址的门口,满怀期待的敲响了门。

他知道哒,母亲只是太忙了,她的聪明是要为全人类奉献的,不小心没牵住他的手,弄丢了他,他不怪母亲。

看!他找回来啦,母亲你快开门。

可所有的期待,都在大门打开,小晏洺席看清母亲脸上的惊愕恐惧后,戛然而止。

比起血脉骨肉找到她,母亲更担忧的,是晏安如果得知了他们见过面,是否会因此发怒,而她会因为毁了与晏安的合约,而失去支持实验项目的庞大资金。

母亲慌乱的将小晏洺席推拒向门外,她慌张却愤怒,质问小晏洺席为什么要毁掉她的事业。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只是借我的基因被创造出的怪物,是晏安的孩子,百亿资产的继承人。’

母亲的话语一字一句,冰冷击溃了小晏洺席的温情。

她说:一切都是守恒的,所有馈赠都有筹码。

她说:我不爱你,你只是我达成目的的工具,只有你诞生,我才能拿回我被抢走的科研成果,让那些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学阀废物身败名裂,让世界看见我——看到做出这些被他们盛赞成果的是我,一个被导师压榨的学生,一个女人。

所有理想都需要金钱的切实支持。

晏安付清的那两亿美金现金,和无数人脉支持,不仅买断了晏洺席的“归属”,也让被联手排挤的女科学家,带着愤怒和仇恨,满载荣耀重新杀进科学界。

并且以无可争议的绝对实力登顶。

小晏洺席安静的看着他曾渴望的母亲,向他冷静说明他们之间门的关系。

不是母子。而是交易的筹码。

晏安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她需要完成自己愿为之奋斗一生的科学事业。

小晏洺席听懂了。

哪怕他只有五岁,而他的科学家母亲说的那些晦涩字眼,实际上并不是寻常人能听得懂的“人话”。

他只是点了点头,问了母亲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是我的母亲吗?

科学家半蹲在自己家门口,看着小小一团的漂亮孩童,酸涩漫上她的眼眸。

却到底只是在短暂的思考后,坚定摇头。

不,我不是。

她说:为之奋斗并甘愿赴死的道路上,任何人都只是工具。没有父母子女之分。

但当看着小晏洺席紧紧攥着书包带,低垂着头站在自己面前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柔了声音问:你没有想要的未来吗?如果当你能改变世界,你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坠落?

科学家本想要找律师送小晏洺席回到晏安身边,并一定要强调,她对小晏洺席没有任何想法,不准备违背她与晏安的协议。

但小晏洺席早就安排好了后续一切计划。

哪怕他在出门之前,被将要见到母亲的兴奋冲昏了头。

哪怕他只有五岁。

五分钟后,专属于小晏洺席的私人秘书,已经将车停在了科学家门外,拉开门,细心而恭敬的请小先生回家。

小晏洺席将自己带去的书包送给了他生理上的母亲。

母亲想要拒绝,小晏洺席却笑了:收下吧,里面的钻石珠宝是我自己投资赚到的,卖掉它们,足够为您的实验室多添几台仪器了——但如果您拒绝,我会将今天的见面告诉晏先生。

临上车前,小晏洺席又顿住了脚步,平静道:里面还有几张废纸,扔了吧。它们一文不值。

母亲愣在门口。

小晏洺席远去的车却没有回头。

他回到家,仔细抹除了自己出门的一切痕迹,威逼利诱所有可能知道的人,让父亲身边所有人对此闭嘴。

两天后,参与A国国防部项目工程谈判的晏安,大获全胜,志得意满回到家。

他的儿子早已经等在门口,笑着踮起脚,将一份申请书递向他。

‘父亲,我要参与公司事务,请给我进入实验室的资格。’

晏安笑着反问:‘洺席,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一张空白支票,你随意填写金额,买下整个国家都可以。但是事业,不是儿戏。如果你在踏进你的事业之前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必输无疑。’

小晏洺席却仰起头,稚嫩的眉眼坚定:“我想要,全世界。”

——ALLTHEWORLD

晏安愣住,随即放声大笑,抱起小晏洺席举高于自己。

他向所有人宣告:‘晏洺席,我的孩子,我死后的一切都将属于他,他会继承我微不足道的财产和伟大的事业,他将成为新的世界。’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得分明。

晏安,为晏洺席而骄傲。

五岁的太子,为自己赢来了王位。

却将自己的母亲埋葬在记忆中,再不曾提及。

时隔二十四年,当晏洺席再次说起这些时,已经足够平静沉稳,不论当年究竟是怎样的情感,现在都无法再打动他。

可旁听者却心酸不忍听。

枫映堂不由得握紧了晏洺席的手掌,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向他,告诉他,他身边还有自己。

‘晏先生……’

‘不要这样叫我,糖糖。’

晏洺席温和打断了枫映堂,他侧眸,笑着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在向陌生又残酷的审讯官交待罪行,而不是在与挚友闲谈。’

枫映堂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唤道——洺席。

那个太阳渐渐落下,徒留漫天粉紫晚霞的夜晚,两人锁上了病房的门,关了手机,不让任何人能找到他们,躲在只属于他们的一方小天地中,絮絮低语,说起自己的成长,自己的痛苦,所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一切。

晏洺席将曾经沉默在黑暗中的自己,完完整整的挖出来给枫映堂看。

说到声音沙哑,疲惫倦意爬上眼角眉梢,还不肯结束。

晏洺席让出床侧的一半给枫映堂,枫映堂想要拒绝,却被早就关注他的晏洺席握住了手臂,笑问:手臂,麻了吗?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确实手麻到动不了的枫映堂:…………

他总觉得和其他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太对,哪怕这是狭窄病床,哪怕这只是单纯好心的休息。

但不论枫映堂绞尽脑汁想出什么理由,都会被晏洺席找到回答,轻描淡写挡回去。

最后晏洺席假作自己伤口缝线崩裂,让枫映堂情急之下靠在床边,被晏洺席一把拉上病床,态度强硬的让他在自己身边休息。

等枫映堂反应过来想要拒绝时,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鼻尖萦绕着晏洺席身上烟熏与柑橘的清爽气息,身侧紧紧贴着的就是晏洺席,狭窄病床让两个成年男性为了不掉下床去,紧靠在一起毫无间门隙。

热度源源不断从身侧传递来,枫映堂热得红了脸。

他浑身僵硬,不自在的想要找机会起身抛开。

可晏洺席却姿态从容,继续低低说着自己的故事,说起那些阳光与草坪,飞舞在阳光中想要让人保护的美丽蝴蝶,说起实验室冰冷干净的玻璃试管……

好像他们不过是久别重逢的挚友,在只有他们知道的安全秘密基地,说起那些细碎点滴的过往记忆。

说着说着,枫映堂也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被晏洺席的话语吸引去了注意力,忘记了紧张害羞,在他身边放松下来。

分享同一张床,共有彼此的温度。

晏洺席轻轻握住了枫映堂的手腕。

他垂眸,轻声道:糖糖,我没有家人。不过现在,我有你。

所有的秘密都给你,糖给我。

可以吗?

枫映堂不知那晚他们究竟聊到多晚。

只知道他们一直聊到困倦深重,闭眼一觉香甜到天明。

枫映堂一个懒腰还没有抻完,就听到身边传来的低低磁性笑意。

他一睁眼,就对上了晏洺席垂眸望过来的温柔目光。

早,糖糖。

日理万机的跨国大集团掌权人,已经在病床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还不忘为他温着早餐,向他问早。

而他……不仅霸占了威名赫赫掌权人的病床,抢走了重伤患的被子,还要让被欺压的人为他准备早饭。

晏洺席的助理站在门口,幽幽怨怨:‘这是我们老板的医院,我们老板的床——什么人会连伤患都欺负啊。’

枫·十恶不赦·映堂:……如果我说,是你们老板非要拉着我睡的,你信吗?

可还不等他反问出口为自己辩解,就已经羞赧到落荒而逃。

而在他身后,晏洺席放声大笑。

毫无阴霾的爽朗笑声,回荡在医院走廊上,令枫映堂一整个早晨都脸上热度不退。

开会都被人关切询问身体状况。

于是,被强迫回忆起了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的枫映堂,脸更红了。

于是,当枫映堂站在侦探社门口,看着不远处祈行夜与商南明与之前微妙不同的相处模式后,他笑了起来,心下了然。

商南明早就察觉到了关注自己的视线,但他直逗得祈行夜笑到喘不上来气,直往他怀里钻,这才停下手,还残留着笑意抬眸向门口看去。

“枫副官。”

商南明向他招手,淡淡问:“打算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柳堆烟的玫瑰需要太阳,你也需要?”

听到商南明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人站在门口的祈行夜:“!”

他羞得立刻掀了商南明的衬衫,“咻!”的钻了进去。

很鸵鸟心态的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枫映堂失笑,没想到在商长官面前,祈侦探还有这样一面。

他整理了下衣领,抚平皱褶,正色神情向商南明走去,俯身恭敬将怀中文件放在商南明身边的矮几上。

“长官,有关于这次试验场的报告都已经整理好,等待您的批阅。明院长提出二十一项有关于污染科技实际应用的新实验项目,需要您批准,明院长还要求您允许他追加实验预算。”

枫映堂一丝不苟的汇报:“CB2770案件,最后正式定级为S级别——超格污染案,早已经足够被称为灾难。”

“也是全球第一例S级。”

“如果不把幕后之人找出来,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第二世界的威胁不解除,从今天开始的每一天,都是未来最好的一天。”

商南明大致翻阅着手边的文件,淡淡道:“我知道了。”

就在枫映堂想要躬身致意离开时,却被商南明叫住。

“最近,身体不舒服?”

商南明头也没抬,平静道:“看你似乎总是在去私人医院。”

枫映堂不敢隐瞒:“因为洺席他,不是,晏先生,我需要确认他的每日情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他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那么重的伤,几乎要了他的命。我不想就这样把救命恩人扔给冰冷的医院仪器。”

他不是医生,救不了晏洺席的命。

可他至少希望有他在,晏洺席不会身边空无一人。

没有父母……连朋友也没有。

关心【晏洺席】这个人本身的,似乎,只有他了。

枫映堂想让晏洺席好受一些,想让他知道有人在陪伴他,在关心他。

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好的。

商南明瞥了他一眼,心下了然:“我知道了。”

“约会别占用公务时间门,工作处理完,随你去做什么——早上记得起床。”

“是。”

枫映堂下意识回应,又后知后觉:“…………?”

“!!!”

他瞪圆了眼睛震惊看向商南明。

像做坏事时被发现,忽然被拎起的猫咪。

商南明眼中划过笑意,只摆了摆手:“去吧。”

他淡淡道:“占用你太多时间门,医院某先生该抱怨了。”

枫映堂疾呼伸手,试图为自己解释:“长官我不是,我没有,我没……”

可在商南明平静剔透的注视下,枫映堂忽然就说不出那句“我和晏洺席没关系”。

他知道,商长官是误会了他与晏洺席的挚友关系。

不过……将错就错也可以,还有时间门能去看望晏洺席。

枫映堂瞬间门声音弱了下去,肩膀都塌了:“我知道了。”

他又弱弱为自己争辩:“但长官,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商南明平静抱住怀里的“鸵鸟”。

“行夜以前也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枫映堂:“…………”

祈行夜:“!!”:,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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