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只在晋江文学城 破晓天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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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子弹射来的势头迅猛,不及所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从窗外裹挟着玻璃碎片呼啸而至。

就在祈行夜眼前,生生将陆晴舟漂亮的脸炸开成一朵血花。

温热血迹迸溅在脸上,祈行夜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前一刻刚有所动摇的陆晴舟,竟然下一秒就死在了自己眼前。

他迅速抬手摸了陆晴舟的脉搏。

大口径散弹将头颅都炸飞了半个,陆晴舟又怎么会有活下去的可能。

祈行夜立刻转身,视线划过四周窗柩时就已经飞快锁定了狙击方位,身形矫健如展翅翱翔的鹰,眨眼之间已经化作一道流光疾射而去。

轰开破损窗户,整个人在一连串的残影中成为利箭,直指狙击手。

当着祈行夜的面杀人——他还没见过有谁敢如此桀骜。

而更不巧的是,除了祈行夜本身之外,没有任何人在他面前有不驯的资格。

祈行夜并非狙击领域内的顶尖人物,但奈何他朋友多。现役世界第一狙击手陈默最喜欢的朋友就是他,又总喜欢拽着他,兴奋的手舞足蹈向他说明什么样的狙击手是最厉害的。

风速,位置,角度,以及最重要的……战斗的直觉。

足够让祈行夜利用,逆推出此刻杀死陆晴舟的狙击手,究竟是躲在何处开的枪。

——庄园外的小山丘上。

陆晴舟深知自己与狼共舞,每日在刀尖上行走,行差就错立刻就会尸首分离,因此尤为重视自己身边的安保,不惜斥巨资为自己打造最严密的安保团队。

这处置办在京郊的庄园作为陆晴舟的新据点,更是视野开阔,四面平川,周围连一棵高一点的树都没有。如孤岛于海,易守难攻。

任何人都别想绕开庄园内的监管,悄无声息靠近庄园埋伏。

——除了祈行夜。

安保公司在绞尽脑汁设计出这套世界顶尖的防卫系统时,显然还不认识祈行夜,不知道这么个行走的bug存在。

但今夜狙击陆晴舟的人,显然没能翻越进庄园。

却另辟蹊径,选择了远距离射击。

恐怕正是陆晴舟身后的那位先生。

常与敌人接触的人,最容易叛变滋生嫌隙,而那位先生显然并不如陆晴舟所想的那样信任他,早早就在他身边布下了监察。

陆晴舟应激脱离晚宴,立刻打道回府的事,极有可能就这样引起了那位先生的关注,于是开始注视着陆晴舟的一举一动。

当他发现陆晴舟似乎要与祈行夜对话……

不论陆晴舟究竟想要说什么,背叛与否,都不及先下手来得更完备。

斩草除根。

祈行夜在想清楚这一切时,心下几乎叹息。

陆晴舟,成也商人,败也商人。

但他的思考并没有妨碍他找出狙击陆晴舟的人。

在无人看到之处,祈行夜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就好像……他本来就属于黑暗。

眨眼之间,已经从狙击镜中消失。

本来打算撤退的狙击手惊愕,不可置信的再次看向狙击镜,调整角度向四周探查。

怎么可能呢?那过了有多久,有一秒钟吗???

他一直都眼不错珠的盯着祈行夜,从对方冲出庄园就开始了,雇主专门拿了祈行夜的照片叮嘱他,绝对不能杀错人——就算屠戮了庄园上下都无所谓,但唯独祈行夜,不能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祈行夜出事,几位重量级人物都将震怒,整个世界的污染格局都要跟着变一变。

狙击手本来满不在乎,对【祈行夜】嗤之以鼻。

重要?能有多重要,这些大人物,不还是他一颗子弹解决的事?

但直到他眼睁睁看着祈行夜消失在眼前,而四周暗流涌动,黑暗仿佛在沸腾喧嚣,气氛不动声色的滑向诡异危险的深渊,仿佛有什么可怖之物,从黑暗中睁开了眼,被他的枪声唤醒……

狙击手终于慌了神。

可就在他急匆匆想要收拾枪械离开时,一道声音却忽然从他身后冰冷响起。

“想去哪?”

那声音在笑:“是在找我吗?”

狙击手后背僵直,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

他背对着那人扔了枪械缓缓举起手,示意自己投降。然后他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表明他的无害和不打算攻击,只是单纯想要转过身而已……

但就在狙击手转身面向身后人的瞬间,突然迅速踹向枪械,脚尖一压一踢就踢枪向上,他在抓住枪械的第一时间,立刻毫不犹豫指向身后,不用瞄准就已经对准声源处扣下扳机。

“砰!”

子弹疾速驶过膛线射出,枪管的震动与热度都仿佛呼吸般自然,足够狙击手判断出这一枪的精准度。

他心下一喜。

打中了吗?哈哈,什么祈行夜,也不过如,此……

狙击手却慢了半拍忽觉心脏一愣,他疑惑低头,血腥味却先一步萦绕鼻尖,然后他就看清,就在自己胸前,竟然破开一个大洞,血液咕嘟咕嘟的从洞口冒出来。

山风穿过胸膛,冷得他牙齿都在颤抖。

而眼前的黑暗中,传来低低轻笑声。

“你找到我了。”

一只手掌从黑暗中伸出来,缓缓伸向狙击手,在他惊恐却无力阻止的注视下,按住了他胸前血洞。

手掌毫不犹豫按压在伤口上用力。

狙击手呼吸一窒,立刻杀猪般痛苦大叫出声。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修长手掌靠近自己的皮肉,本应该弹钢琴的漂亮手指却生生按压住了他的血管,剥离血肉……

眼看着自己心脏将要被人生生掏出胸膛的恐惧,是即便训练有素的特工,也无法承受的痛苦极限。

狙击手在颤栗,在哀嚎,疼得直抽冷气却无法反抗。

仿佛四周的黑暗都在向他涌来,将他牢牢困死在原地。

像骑士拱卫他们的君王,将神明的敌人押到神台之下,拨筋抽骨任由发落。

狙击手从未有过如此绝望无助的时刻。

他努力抬起头,汗水模糊的视线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祈行夜……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应该问——能做到这种地步,祈行夜,真的还是人吗?

还是怪物,死神,抑或是……

神明。

疼痛让狙击手恨不得此刻昏死过去,却又因为被按压的伤口而不得不清醒。

他忽然反应过来:祈行夜根本就没有消失在他的狙击镜中。

而是祈行夜,本来就是黑暗的主宰。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①

狙击手自以为隐匿得完美,可当他融身黑暗的那一刻,分明就已经进入了神明所主宰的黑暗,踏进了祂的领域。

他连连哀声求饶,让祈行夜放过自己:“我真的不知道您有这样的实力,我也只是听令行事!”

黑暗却在笑:“谁命令的你?”

狙击手犹豫。

胸膛的伤口立刻被手掌死死压住,眼睁睁看着血肉心脏在眼前剥离的恐惧和痛苦,占据了狙击手全部心神。

他溃不成军。

“我不知道大老板是谁,只是一个,一个秘书打扮的男人,递给我一张纸条,让我监视陆晴舟。”

“对了!那男的给了我一个一次性手机,他刚刚就是通过这个对我下达的射杀命令。”

狙击手眼睛里燃起亮光:“手机就在我口袋里,你拿出来就知道了。”

黑暗却不感兴趣,只问:“秘书?他长什么样。”

狙击手犹豫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又马上被加重的疼痛吓破了胆。

“我说,我说就是了!”

“很年轻,一米七左右,偏瘦,一身条纹西装是手工订制的,穿的布洛克皮鞋……鞋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鸽子屎。”

狙击手对此印象深刻。

那秘书一看就是有钱精英的派头,西装就连皱褶都没有的一丝不苟,一身整洁,却偏偏鞋子上沾着白色的鸽子屎,让狙击手暗中发笑嘲弄。

此刻却变成了他试图拽住的救命蛛丝。

祈行夜却是微微一愣。

随着狙击手的描述,那秘书的形象也在祈行夜脑海中逐渐清晰,他甚至能勾勒出秘书躬身拉开车门时,恰好飞过的鸽子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夕阳的余晖。

以及秘书在看到鞋面上鸽子屎时的一脸震惊嫌弃。

还有自己的笑声。

随即,祈行夜意识到,这并非他的想象。

而是他的真实经历。

——就在明镜台送他回侦探社,秘书为他拉开车门时,邻居大爷养的鸽子群扑棱棱飞过,毫不留情表达了对秘书这个陌生人的不喜。

祈行夜还调侃他:怎么连和平鸽都讨厌你啊?你到底都做了多少罪大恶极的事。

秘书无奈苦笑,但还是尽职尽责提醒祈行夜注意鸽子。

——怎么不丢在你头上呢!

祈行夜嘿嘿一笑,摊手笑得得意:看见这条街没?从头到尾,就连堵头的石墩子都喜欢我。

说着,鸽子看到祈行夜张开的手臂,立刻扑棱棱飞下来,蹲在他的手臂上。

还耀武扬威般一梗脖子,仿佛在对秘书说:是我,怎样?不服气你当街拉回来啊!

秘书:…………

就算明镜台的车队驶离很远,祈行夜都还笑得不行,随手摸了一把李龟龟的零食喂鸽子。

但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鸽子朋友,竟然还给他留了这么大的惊喜,直接为他标记出了关键人物。

鸽子:哥们儿玩的就是和平,不是坏人咱不拉——哟,这不是秘书吗,这么拉了?

祈行夜融身于黑暗,看着眼前被吓得几乎崩溃的狙击手口不择言,哆哆嗦嗦的把一切都说了个干净。

包括秘书给他打钱的账号和密码。

祈行夜点点头:“还算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才能保住你的小命。”

狙击手松了口气,眼带希冀:“那,那我能走了吗?”

祈行夜挑眉:“谁教你这么天真的?”

狙击手急了:“!不是,你说的啊!”

祈行夜却只勾了勾唇角:“我什么也没承诺过你,是你自己,自以为是。”

他缓缓俯下身。

身后溢散开的黑暗张牙舞爪,立刻团团冲向狙击手将其捆住。

“要向你报仇的,另有其人。”

祈行夜目光冰冷:“我只说——活罪难逃。”

敢在他眼前杀人的,狙击手是第一个。

这份被无视的愤怒,同样也加诸在了狙击手身上,转移给了曲至星。

祈行夜带着被黑雾五花大绑的狙击手回到庄园时,庄园内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私人医生以最快速度赶来,却也只提着急救箱站在走廊上不敢靠近。

曲至星跪倒在血迹迸溅的长廊下,怀抱着已经死去的陆晴舟跪在血泊中,眼眶赤红,低垂的肩膀在颤抖。

如失去伴侣的野兽,低吼声撕心裂肺的悲戚。

他一声接一声的唤着先生,先生你起来!

可陆晴舟脸色苍白,倒在他的怀中毫无所觉。

只有残破俊容染上的鲜血,触目惊心。

祈行夜刚靠近走廊,也不由得被曲至星惊了一下,放慢了脚步。

曲至星察觉般抬头,在看清祈行夜的瞬间,整个人凶狠的精气神都垮塌下来,只剩下遍布血丝的赤红眼珠里浮现的泪光。

“祈老板。”

他颤抖着嘴唇,一滴泪从脸颊滑下:“求您,求您救救我们先生。祈老板!”

祈行夜垂眸看向陆晴舟。

就连狼犬都站在不远处看过来,低垂的眉眼似乎在悲伤。

但在曲至星希冀的目光中,祈行夜却缓缓摇头:“抱歉。”

那一瞬间,曲至星的眼睛中,光亮熄灭了。

连同他自己的生命,仿佛也跟着陆晴舟一起渐渐冰冷下去。

祈行夜无声叹息一声,将手里拎着的狙击手扔了过去。

“但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他就是奉命杀了陆晴舟的人,不论他背后站着谁,只要你能从他身上挖出足够有用的消息,就能让陆晴舟重新拥有价值——不论是向敌人告发,还是威胁原雇主。手段随你,目的相同。”

祈行夜平静道:“陆晴舟是死过一次的人,而他能起死回生,全因他掌握着不可取代的底牌。”

“有价值的人,才会被利用,可以被利用的工具,才会被允许活着。”

“曲至星,陆晴舟不是我的朋友,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而能不能救陆晴舟……全看你接下来怎么做了。”

就连祈行夜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他,有多像商南明。

冷静,理智,不将情感,只问结果。

曲至星的泪水无声肆意。

他环抱着陆晴舟渐渐冰冷下去的尸体,手臂慢慢收紧,目送着祈行夜的背影转身远离。

黑暗随着祈行夜的行走而逐渐消融,最后化作一颗软乎乎的小煤球球,“呜嘤!”一声,欢快落在他肩膀上,亲昵的抬头蹭了蹭他的脖颈。

祈行夜抽出手帕,冷静拭去迸溅在侧颜上的血迹,拨通了商南明的电话。

“陆晴舟被狙杀。”

商南明执笔的手一顿,随即继续平静批阅文件:“行夜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他的语气笃定,了解祈行夜的行事风格。

祈行夜却眼神复杂:“我只有间接证据。”

狙杀陆晴舟的命令,来自明镜台的贴身秘书。

祈行夜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尤其是对人。

他可以轻易记住自己读过的所有文字,但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永远是他对人的掌握——一切规则,归根结底,都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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