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到了道观后,以师兄弟相称,一开始相安无事,但是又过了几年吧,道观的弟子就一个接一个地不见了。”
“不见了?”白元祈惊道,或许因为自己就是半大的孩子,多少感同身受,“怎么个不见法?”
“就是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钟伯道,“当时我还问过长善观主这些弟子的去向,长善说,他们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到了一定年纪,本来就会外出云游,那些弟子只是云游去了。
“后来……”钟伯说到这,似乎非常犹豫,双唇崩成一条线,眼皮子也垂下来了,因为苍老,他的眼珠非常浑浊,一时竟让人辨不清其中神色,只觉得有些悲伤,和……害怕。
“后来有一年,长善又出去收弟子了。这一次,他只走了两个月就回来了,还带回一个五六岁的男孩。长善非常高兴,他说这个男孩是沧海遗珠,资质非常好,他一定要好生栽培。
“因为道观的弟子都是流离失所的孤儿,大都没有名字,长善把他们捡回来以后,就取了自己道号中一个‘善’字,按照顺序,给他的弟子起名为‘善一、善二、善三’,只有这个‘沧海遗珠’,长善认认真真地给他想了一个道号,叫做‘抱袖’,私底下叫他阿袖。
“可能阿袖真的是个修道天才吧,此后数年,长善只要提起阿袖,就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钟伯说着,捧起桌上的一个瓷盅,慢慢喝了口水:“适才已经说过了,长善的道观,是镇上一个袁姓富商出银子造的。这个富商有一个独子,身子莫名不大好,富商担心宅子里有脏东西,所以定期会请长善做法事。长善收了阿袖后,每回做法事,就把阿袖一块儿带去。袁家少爷的年纪只比阿袖大一点,两个半大的孩子凑在一块儿,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也许因为有了朋友,心境开阔了,袁家少爷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袁老爷见状,就跟长善商量,说想让阿袖搬来袁家,给自己儿子当个书童。”
精心栽培了好几年的弟子要给别人当书童,长善自然不答应,耐不住他本就欠袁老爷一个人情,加上袁老爷许诺为他扩建道观,长善到底还是把阿袖送到了袁家。
但他提了一个要求,让阿袖每旬回道观住一天。
“七八年以后,阿袖和少爷长大了。这些年里,阿袖如约每旬回一次道观,长善还是和往常一样,每隔两三载,就外出一趟,带回几个弟子,最小的弟子已经排到了善三十。可能因为经历相似,阿袖跟三十很投缘,把三十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三十对阿袖也很依赖,每旬阿袖回道观,他都很高兴,一直到去年年末……”
那是去年立冬后的第七天,十月初二。
当天本不是阿袖回道观的日子,袁少爷的祖母忽然过世,阿袖就和袁少爷一起去请长善观主。
到了道观,长善观主居然不在,阿袖问三十,三十说:“观主带二十六师兄去风过岭了。”
人死事大,法事不能耽搁,阿袖只好和袁少爷、三十一起去风过岭。
他们到了风过岭,虽然很快寻到了二十六和长善观主,却不敢上前。
钟伯道:“阿袖发现善二十六似乎已经失了神智,只被长善一股灵力引着,无知无觉地跟着他。长善带二十六来到一片坟地,叹了一声,对二十六说,‘可惜你资质不好,灵力耗得太快,实在用不了几年。’说完,对着二十六的眉心,吸出最后一丝灵力,然后把他扔去了旁边的新棺。”
听到这里,阿织一下想到了溯荒。
当初在焦眉山,食婴兽强行把溯荒碎片纳入自己灵台,便衍化出了可以吸附修士灵力的能力,难道这个长善观主也是如此?
可是……
她没有多想,继续听钟伯往下说。
“……直到这时,阿袖才看清了这片坟地,每一个坟包上都插着一块木牌,上头标着数字,从一到二十四,而长善观主手上拿着一块,正在写‘二十六’。
阿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的师兄弟们从来就不曾云游,他们是被吸食灵力而死的。
而他自己因为被富商收养,竟逃过一劫。
“三人立刻要逃,袁少爷一时惊惶失措,竟然惊动了长善。长善发现自己的恶行败露,当即动了杀心,居然从坟地里招出数只尸怪,一起追杀阿袖三人。
“阿袖修道数年,天资极好,一路护着袁少爷和三十逃到镇上,居然没被尸怪追上。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先来找我,让我把长善的恶行告诉镇民,可我刚听他们说完,长善已经找上门来了。
“当时长善一身是血,原来……原来他已经把袁老爷一家屠了!
“他还说,袁老爷一家,就算他杀一儆百,如果镇上的人不老实,下场就和袁老爷一家子一样。
“袁少爷听了这话,立刻要跟长善拼命。他一个凡人,如何打得过仙人?很快也……
“他们三个过来找我的时候,就提过,距离长寿镇最近的宗门叫广成宗,宗主叫什么……什么道人?他们想去找这个道人帮忙,否则镇上没人是长善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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