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至,奚泊渊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挠了挠头,他平时不睡则罢,只要夜里睡了,从不会途中醒来,他正想找口水喝,四下一看,忽然头皮一麻,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身影倚墙而立。
见他望过来,那个身影道:“是我……”
寒尽?
奚泊渊立刻下了榻,伸手就要引亮灵灯,“你大半夜的不打坐不睡觉,来我这里干什——”
他没把话说话,就听奚琴道:“我……不大好……”
灵灯还没亮,奚泊渊陡地彻底清醒,因为他看到了缭绕在奚琴周身的魔气。
魔气比任何一回都要汹涌,几乎将奚琴整个人包裹起来。
奚泊渊一下愣住,一时间门不敢上前,魔气与灵气相互冲撞,倘是修士修为不济,一旦被魔气入侵,轻则疾病缠身,重则走火入魔,整个伴月海,谁见了这样的魔气不是退避三舍?
奚泊渊迟疑再三,在心中骂自己不是东西,一次这样,两次也这样,回回见了魔气就跑,到底还拿不拿奚寒尽当兄弟?
这么想着,他心下一横,大步上前,扶住奚琴,问:“还能走么?”
奚琴果然不大好了,全身力量要倚在奚泊渊身上才能勉强举步,奚泊渊把他搀到自己榻上,引了一张灵符,立刻就要传音,奚琴一下握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
“告诉父亲和大哥。”奚泊渊道,“不是,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奚琴说不出更多的话:“先不要找伯父和堂兄。”
“那怎么办?”
奚琴闭上眼,倚在引枕上,吐出一个字:“忍……”
他在心里细算着今夜的事。
今夜他是直接从房里离开的,除了逍遥舍附近的楚家人,应该没人见过他。
适才他已经捎话给泯,那几个楚家人,泯知道怎么解决。
此前他在兽妖集留过一个幻象,而今楚恪行已死,幻象而已,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楚恪行和朱雀长老是被剑刃斩杀的,伴月海极少有人知道他会使剑,即便知道也是一知半解,应该没人会怀疑他。
只是……
最后他的剑意与幻铭衣相撞,破开了虚无结界,剑意扩散得太快,他虽然及时收拢住了玉轮集的这些,仍有一两道漏网之鱼散入高处的仙盟。
这一点剑意,若是被伴月天里的人捕捉到,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也正因为此,他必须躲好,绝不能让人知道剑意是他遗留的。
奚泊渊不解:“不是,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忍?多忍一刻,就多难受一刻,最后还不是要浸骨,不如……”
魔气溢骨而出,与灵气混乱冲撞,五脏六腑如同煮在了沸水里,奚琴双目紧闭,手背与脖颈青筋凸显。
奚泊渊见状,心道不管了,直接要把人往肩上扛。
不等他动作,奚琴道:“我毁了灵契,楚恪行死了……”
“你说什么?”奚泊渊呆在原地。
但他并不需要奚琴再重复一遍,他听清了,只是难以置信。
奚琴吃力地道:“所以,你……”
“哎,我知道!”奚泊渊道。
他是有点拙钝,心思非常粗,遇事也不爱动脑子,但他不是真的傻。
“所以我得给你打掩护,不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和大哥,就当作今夜你一直在我这里,从没传出去过,明早我就说……就说你打坐时,经脉逆行,又病了。那些人看到你病了,根本不会想到是你做的。”
他弄不明白奚琴是如何做到杀了楚恪行毁掉灵契的,但他懒得想。
他生锈的脑子转了半晌,问:“那善后你善干净了吗?需不需要我……”
奚琴摇了摇头。
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魔气澎湃浩荡,携着前尘涌来,要开始吞没他的神智,奚琴知道自己不能沉入魔气中,他得清醒地等待天命,他张了张口,断断续续地说:“清茴……香……”
“要不你就睡吧,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奚泊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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