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秋拿着毛笔,正一笔一划认真抄写着千字文,而放在炕桌右上角的,就是那方新买来的砚台。
如今这只砚台,林远秋可宝贝着呢。
可以说,从林三柱把砚台递到林远秋手上的那一刻,他就打心底喜欢上了这只砚台。
这是一款黑色的石砚,长方形的砚身,四角磨圆,盒盖如馒头状轻微鼓起,盖身上头除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鹭,还刻了两片脱俗清新的荷叶。
且不管是白鹭还是荷叶,用的都是大写意的刻法,这也是前世林远秋学美术时,最喜欢的画工。
打开砚台盖子,里面分成了大小两格,大的这边用来加水磨墨,而小的这格,则可以搁墨条,或是刮笔调锋。
因着今日的全族宴,王夫子特地给学生们放假一天。
林远秋准备趁着休息日,把剩下的千字文全给抄出来。
自上次王夫子借书给他,到现在已过去了十多日,两本书中的百家姓,林远秋已经抄写完成,剩下的就是这本千字文了。
其实要不是有简繁体字的差别,林远秋可以不用参照,就能把百家姓和千字文给默写出来,毕竟这两本书对他来说,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了。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很快探进一个小脑袋来,林远柏小嘴油滋滋,“狗子弟弟,猪油渣要不要吃?”
猪油渣?
当然要吃了!
想到那喷香松脆的滋味,林远秋忍不住连连点头。
林远柏也不小气,飞快推门进来后,小爪子往前一递,两块油灿灿的猪油渣就露了出来,“喏,这两块全给你。”
他衣袋里还有好几块呢。
刚刚自己可是趁着娘亲她们没注意,偷抓了一把就跑过来了。
看着面前的小黑爪,林远秋傻眼,“你就这样抓着过来的?”
“是啊,不这样抓那还怎么抓?”
林远柏纳闷,可马上,他就明白了狗子弟弟话里的意思,这是嫌弃他没洗手吧?
“我可是洗过手的!”林远柏嚷道。
洗过吗?
林远秋朝小黑爪看了又看,难道是晒黑的?
“哼,不吃我自己吃!”
林远柏噘嘴,正准备收回手,结果手上的油渣就被林远秋给抢走了。
“谁说我不吃了!”
林远秋一把把油渣塞进嘴里,都穷的快掉渣了,还穷讲究个啥,再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许是刚起锅不久,猪油渣还有余温,这东西一定要趁热才好吃,林远秋抿嘴嚼了嚼,酥肉松脆,满嘴留香。
林远柏,“狗子弟弟,猪油渣好吃吗?”
林远秋点头,“好吃!”
“那日后你考上大官,记得一定要给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哈!”
林远秋:“......”
他怎么隐隐有种被提前投资的感觉啊。
......
未时,从祠堂方向传来一阵鞭炮声响,这是催着大家可以把桌椅板凳抬过去了。
刚刚,老林头父子四人早把饭桌和长条凳收拾出来了,他们家十七口人,共摆两桌,家里这两套桌凳搬过去正正好。
“走!咱们抬桌子过去。”老林头大手一挥,林大柱兄弟三人,还有远枫远松,抬桌子的抬桌子,搬凳子的搬凳子,都满脸喜色的往祠堂走去。
吴氏也没歇着,转身吩咐三个儿媳,快把做好的饭菜都装到箩筐里,还有碗筷什么的,这样,等大柱他们回来后,咱们就可以直接过去了。
对了对了,还有几个小的,也快快准备起来,该洗手的洗手,该洗脸的洗脸,把他们收拾的清清爽爽的,人前看着也精神。
冯氏嗯嗯嗯地点着头,拉过双胞胎闺女就往三房跑,先是用热水给两人洗了手脸,再拆了她们的小揪揪又重新梳了一遍,只可惜家里没有头花,不然一边揪揪上插上一朵,肯定好看极了。
收拾好闺女,冯氏转身又准备给宝贝儿子拾掇拾掇。
可林远秋哪用冯氏动手啊,早在刚刚整理好书袋后,他就把自己收拾妥当了。
林远秋也是前几日在族学听同窗聊天时,才知道有全族宴这么一回事。
从同窗们说着许多好吃的,还有席上的各种见闻,林远秋对全族宴得出一个大致的轮廓来。
全族宴,就是每年腊月十八这一日,由族长和族老们主持的全族人聚餐,以此来增加族人之间的凝聚力。
这一日,除了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坐月子的产妇婴儿,其他族人都会去参加,地点就设在林氏祠堂内。
届时,族人们除了吃饭吃菜,还可以各种聊天,比如说一说这一年的地里收成如何,又或是家中的子孙出息。
至于桌席上的饭菜,自然都是各家各户自带的。
这也是吴氏特地让周氏蒸白米饭的原因。
要知道,这可是全族人齐聚一堂的大场面,你说你家要还是捧着个黑面窝头,在那儿啃啊啃的,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是以,在全族宴的这一天,哪怕再开销不出的人家,也都会端出自家最拿得出手的饭食。
很快,林大柱跟林三柱回来了,他俩是回来挑装着饭菜的箩筐的。
只是,与去时的满脸是笑不同,这会儿兄弟两人的脸色不大好看。
吴氏纳闷,这是咋了?
林大柱欲言又止。
一旁的林三柱却是憋不住了,“娘,待会儿您到祠堂后可别生气,那些人狗眼看人低呢,您放心,儿子总有一天会帮您把这口气挣回来的!”
吴氏还是云里雾里,心说,不就是去祠堂吃个饭嘛,咋弄得像去打架似的。
林远秋也是不解,不明白他爹的怒火从哪里而来。
只是,等他牵着双胞胎妹妹的手,顶着风雪到了祠堂后,才知道大伯和爹他们为何会这么生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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