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点点头:“你说的对,女娃读书就是坏事儿!”
三人嘀咕了一通,集也不赶了,只想回家去,回到村里才觉得安稳。
方金宝闹了一通,糖没吃上,挨了一脚,被他妈打了几巴掌,现在连大集也逛不上了,气得哇哇大哭,罗彩凤怎么哄都哄不住。
没办法,方老太许诺了她藏在柜子里的两块点心,还有鸡蛋,才堪堪让宝贝孙子停下来。
这一行灰溜溜的回村去了,方锦绣几人已经到了供销社门口,秋云婶子她们找了个不挡路的角落等着。
因为方老太她们耽误了一会儿,田婶子已经给女儿买好了铅笔和本子,说是气儿子脑子笨,还是给儿子也买了一个新的作业本。
方文拿到新本子,高兴得嘿嘿直笑,方芳也把自己的新铅笔给景年看。
“年宝看,后面还有橡皮,可方便了。”
“哇!你的铅笔好好哦!”景年特别捧场,方芳更高兴了。
方锦绣心里好笑,记着给年宝也买上文具,小家伙愿意学习,家长要支持呀。
她想起来,难怪小时候她跟她妈要钱,买本子买笔她妈从来掏钱掏得痛快,不像她要钱买零食那么困难。
“咋回来这么晚?”田婶子问:“邮局人多吗?”
方锦绣说:“人倒是不多,方金宝想抢东西来着,还打我们年宝……”
“啥?”几人一听,赶紧拉着景年检查起来:“打哪儿了?那就是个小无赖,长大了一准是个二流子!”
田婶子还训方文:“你这么大个,你咋就不知道护着点儿弟弟。”
方文惭愧地低下头,方锦绣忙道:“文子护着我们呢,婶儿你别说他。”
景年也说:“没有打到我,姐姐保护我,文子哥哥保护我们,还有厉害伯伯,把坏人吓走啦!”
“啥伯伯?”大家听得迷糊。
方锦绣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听说方老太她们被吓得不轻,大家伙儿都想笑。
田婶子说:“该!那黑心肝的,就该抓去改造!”
方文把糖给他妈:“妈,绣儿姐给我的,给你。”
田婶子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还要人家糖,你多大了,还贪嘴。”
看着气势汹汹,实际上那一巴掌落下去,轻飘飘的,她心里受用着呢,儿子有一颗糖都惦记着她这个当妈的。
方锦绣说:“哪儿大了,才十岁,长再大个儿也还是个孩子。”
她把包裹放在万忠叔的箩筐上,大家都好奇她包裹里的东西,但都识趣地没有多问。
方锦绣把包裹打开,笑着说:“看,这么多糖,人人有份!”
她也没多分,一人给一颗,这糖看着就贵,田婶子她们都不愿意收。
景年急道:“你们吃呀,吃呀,我姐姐想给你们吃糖,我也想!”
田婶子乐了,逗他:“年宝不心疼啊?”
景年眨眨眼,疑惑道:“为什么要心疼。”
“年宝笨笨。”方芳说:“不给我们吃,这糖就是你的了。”
就跟她堂弟一样,家里啥好东西都往自己怀里霸,不愿意给其他兄弟姐妹们分。
“可是我想给你们吃。”景年还是不太明白,他慢吞吞说这自己的想法:“婶婶好,叔叔好,哥哥好,姐姐也好,你们都好,对我好,对姐姐也好,糖好吃,好甜好甜,要给你们吃哒!”
他一连串的好,差点儿没把大家给绕晕了。
仔细想想,就都明白了,这孩子觉得他们好,对他和姐姐好,所以想把好东西分享给他们呢。
秋云婶子摸摸景年软乎乎的小脸,稀罕道:“这娃咋这么贴心。”
“可不是。”田婶子说。
方锦绣又抓了几把糖,红妮儿口袋里塞一把,方芳口袋里塞一把,这其实是分给这两家的,就没再另外给方文。
“别、别,这么多……”
方锦绣把阻拦的手推回去,一本正经道:“婶儿,当初我带年宝搬出来,你们拿东西来,我啥都没说,厚着脸皮收了,今天就几颗糖,你们还不要,让我怎么好意思。”
话说到这个地步,关系也好得很,也就没有硬是推拒几颗糖,回头看看家里有什么东西,给姐弟俩送点儿去就是了。
方锦绣看大家想收着,大人估计是想省给孩子,小孩子恐怕是舍不得立刻吃了,笑眯眯劝道:“婶儿,叔,大家都尝尝嘛,尝尝这大城市里的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这么一说,听得人心动,是啊,活了半辈子,见都没见过这样的高档糖果,更别说吃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秋云婶子心疼她男人,把自己的糖给了丈夫万忠。
一家老小他扛着,早先家里最难的时候,起早贪黑,白天干地里的活,晚上回来打泥坯修房子,夜里摸着黑编箩筐换东西,一个月瘦了十几斤,人都脱相了,这两年才缓过来一点儿。
红妮儿见了,把她分到的糖塞进妈妈手里:“妈,你吃。”
万忠又把糖给了闺女,自家转了一圈。
“都吃,绣儿说得对,咱好歹尝尝,大城市的糖是啥味儿。”田婶子干惯了农活的粗糙手指,小心翼翼把晶莹剔透的糖纸剥开,红色的糖块儿好看极了,她把糖放进嘴里的动作都不由放轻了。
“妈,好吃不?”方芳问。
“好吃!”田婶子咂摸着嘴里的糖块,笑得眼角露出细纹:“嘿,这城里的糖真好吃,说不出来这个味儿,就是比咱供销社买的好吃。”
“你吃。”方石头大掌伸过来,那颗糖在他手里,小的可怜。
田婶子拿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她男人嘴里:“一颗糖你还磨磨唧唧,真心疼我,回头多挣点儿钱,咱也买点儿好东西尝尝。”
“诶。”方石头乐呵呵应了一声。
其他人也纷纷把糖吃了,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幸福的满足的笑,仅仅因为一颗糖,就有足够的甜蜜。
景年小兜兜里也揣了一兜糖,姐姐给其他人分了糖,怎么会忘了自家崽崽呢。
他含着一颗糖,跟姐姐咬耳朵:“姐姐,我觉得今天的糖,更好吃哦。”
方锦绣笑了,问:“为什么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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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也觉得好开心呢。”方锦绣剥了颗糖放进嘴里,年宝说得对,今天的糖果,滋味儿格外好。
“绣儿,你那表舅,咋给你寄这么多糖?”田婶子问。
方锦绣开包裹没避开她们,她就是想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摆出来,回头拿出去也有说头。
“这糖是我托他买的。”方锦绣半真半假地说:“我不是认识供销社里面的一个姑娘嘛,之前我表舅来找我的时候,给了我几颗,我给年宝吃,让她瞧见了,她想多要点儿当喜糖,我就写信给表舅,托他买一点儿。”
秋云婶子一听,急了:“那你给我们吃,这……”
“没事没事,有多余的,我表舅写信跟我说了。”方锦绣连忙道。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不然吃了人家要当喜糖的糖,多不好。
“这黄的是啥?”
两瓶油在糖果下面,动一下就露出来了,特别显眼。
“我也不知道。”方锦绣假装不清楚地拿起来,摇了摇,递过去一瓶:“婶儿,你们帮我瞧瞧。”
大家都凑上来看,秋云婶子瞅了一会儿,迟疑道:“我觉得……有点儿像油……”
田婶子茫然道:“我也觉着像油,可是这么大一瓶……”
哪家油壶里头能有小半壶油,待几桌大客都不虚的,这么满的两瓶油,得吃几年啊!
听说城里买油也是要油票的,一个月二两份额,这么大一瓶,这————么大一瓶!
方锦绣听得眼角直抽抽,图便宜,她买的是试用装,也就是最小瓶的。
大桶油算下来应该单价更便宜,但是没地方藏,她就放弃了。
“回头吃吃就知道了。”方锦绣这么说的,其他人竟然也不觉得有问题。
小心把两瓶疑似油的宝贝放回去,油下面是两包糖,跟上面散开的一样,大家果然没怀疑,只以为下面两包是整包,上面是散的。
然后三个小镜子,方锦绣只说那块最好看的是给李小圆捎带的,几人隔着包装袋传看了一下,也没打开,稀罕得不行。
那上面的流沙,方锦绣原本以为是固定的,没想到是流动的,樱粉色流沙在塑封外壳里流动,还带金粉,在这时候看来,好看死了,精妙的不得了。
>田婶子感叹:“这大城市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镜子都做的这么好看。”
两个小姑娘更是喜欢的不得了,那两面单面小镜子她们也喜欢,看了好一会儿,图案也喜欢,还没见过这样的卡通图呢。
其他人也看了,都觉得这镜子好,照得特别清楚。
最下面是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大钞零钞混合的一叠钱,一拿出来,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再多的好东西,也没有这好东西扎眼。
秋云婶子感叹道:“你这表舅实在。”送钱比送啥都好使。
倒是没问为什么没送票,好多票都是只能当地用,还有时限,可能方锦绣表舅是外省的。
其他人也觉得对,钱最实在,田婶子说:“这得有二三十块钱,有这些钱,你和年宝日子就好过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方锦绣摸摸索索,从箱子角落里抠出来一只手表。
众人:“……”
手表啊!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只有城里干部才戴吧!
“姐姐,这是什么呀?”景年还没近距离见过手表,他看见圆圆的小盘子上,一根针一跳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好玩具。
“是手表,看时间的。”方锦绣解开表带,在景年小手上比划了一下,当然不合适。
她甩了甩表带,一脸苦恼:“手表好是好,但是对我不实用啊,还不如一袋粮食。”
“那卖了换钱?”田婶子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后悔,这可是手表啊!有钱都买不到,要好几张工业券的。
她家要是有一块表,她是怎么都舍不得卖的,当然,她也没有。
方锦绣却好像被点拨了:“婶儿你说的对,卖了换钱,正好这天也冷了,我和年宝得弄两床厚被褥好过冬。”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哪怕觉得卖了表不划算,也不好劝了。
什么也没有生存重要,冻都要冻死了,手表留着有啥用。
卖表这事从长计议,暂时不急,方锦绣把其他东西收好,让识数的给她帮忙,从散糖里数出来两百颗。
那两包整的,有三百多颗,只多不少,加上这两百,一起给李小圆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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