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商户出身,家中本是有钱,模样也是几个姐妹间生的最好的,可偏偏她们姐妹,有个弟弟。
父亲想尽办法让她嫁入官家,就是为了让她日后扶持弟弟。
家中那么有钱,给他们姐妹几个的嫁妆却极少,因为爹要将财产留给弟弟!她是个什么,她就是个扶持弟弟的工具!
打带着微薄的嫁妆嫁入宋家那天起,她就知道,她的娘家人靠不住,她若想活得好,只能靠财产和孩子。
自小看着弟弟的生活,她虽然恨,但同时也清晰的意识到,无论在哪儿,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成亲后想法子多哄着宋俊流连床笫,想要早日生出儿子。
可怎知她头胎只生出个女儿,还因为生这个女儿伤了身子,不能再孕。眼看着宋俊将妾室一个接一个往府里抬,她如何能不心焦?
她为什么苛待宋寻月?她何尝不想做个慈母?可是她没儿子!
日后宋俊两腿一蹬,她要靠什么安身立命?她必须将这宋府里所有的财产资源,都笼到自己手里,用在女儿身上,让女儿加入高门大户,有个有权有势的女婿,才能让她高枕无忧。
她为此费尽心机,耗尽心血,可一切就这样成了泡影。尤其是那些嫁妆,那些可是她积年的心血,她怎甘心拱手于人?
越想越气,孙氏深深剜了宋瑶月一眼,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说着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便要往宋瑶月身上抽去。
宋瑶月大惊,顾希文忙抬臂按住孙氏的手:“夫人……”
他自知换亲之事已成定局,那日后便只能和宋瑶月尝试着相处,人前人后,哪怕是面子功夫,他须得做出维护妻子的模样来。
孙氏被顾希文拦住,注意力自是到了他的身上。
比起气自己女儿不争,她更厌烦顾希文!这东西,她本是用来折腾宋寻月的,眼下竟是成了她的女婿。
孙氏对顾希文的厌恶简直到了骨子里,她用力抽回手,那一下下的鸡毛掸子便抽在了顾希文身上,口中骂道:“你怎敢拿你那脏手来碰本夫人!”
顾希文跪在地上,抿着唇一声不吭的忍下。
宋瑶月大惊,口中呼道:“娘!你别打他。”
说着,她忙去挡。可每当掸子落下,宋瑶月又吓得躲开,那一下下抽打,尽皆结实的落在顾希文身上。
宋瑶月躲避的动作,顾希文自是看在眼里,不禁对她之前的话生出怀疑,这怎么瞧,也不像是她口中那种对他情根深种的模样。
孙氏见顾希文还盯着自己女儿看,一时气更不打一出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顾希文胸口,顾希文上半身失去重心,向地上摔去,但他愣是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事发突然,宋瑶月未来及躲闪,袖口被顾希文压在身下,连带着将她一起带倒。
宋瑶月惊呼一声,头上钗环摔落在地上。
顾希文见她摔倒,刚稳住自己,便伸手去扶她。
怎知,手刚伸出去,却眼睁睁的看着宋瑶月的手,从他指尖擦过。
顾希文微愣,紧着便见宋瑶月往前爬了两下,将自己摔落的钗环连忙捡起,捧在手心里,坐在地上,蹙着眉吹灰检查。
像是自己亲生的心肝宝贝,怕被摔坏似得。
看着这一幕,顾希文眼底的神色,终是彻底冷了下来。
他也摔倒在地,可宋瑶月第一时间却是去捡钗环。可见他这个所谓夫君,连几根冰冷的钗环都不如,讽刺至极!
宋瑶月浑然不觉,确认自己钗环没事,暗自松了口气。嫁妆被王府扣了,她之前的东西可不多了,这套钗环日后还得带着出去见人,是她的脸面,可万万不能摔坏。
她将钗环重新插回头上,这才起身过来,伸手搀扶住顾希文,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宋瑶月看着气急的母亲,也知自己说服不了她,只道:“娘,女儿知道你不信我,但女儿向你保证,日后一定会活出个人样来。”
说罢,她向孙氏行礼,带着顾希文离开。
二人一走,孙氏泄气的将手里的鸡毛掸子甩在榻上,脱力落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嫁入官家多少年,她没像今日这么疯过,也没像今日这么绝望过。
但事已至此,她也明白,琰郡王这门亲事,算是彻底没指望了,她只能接受。
但是那批嫁妆,就这么归了宋寻月,她是真的不能忍!
孙氏在榻上枯坐许久,眼底神色,越来越凉……
若想要回嫁妆,只有一个法子,女子死后,嫁妆自会退返娘家。别怪她狠心,是宋寻月,太过贪心。
“朱彤。”孙氏开口唤道。
话音落,一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嬷嬷,推开门走了进来,孙氏吩咐道:“取命妇服来,我要进宫,去见仪妃娘娘。”
宋寻月在马车外整理好情绪,换上若无其事的笑脸,这才将门拉开,走了进去。
怎知车门刚打开,却正好对上谢尧臣的目光,他半支着头,正对着她笑。
不同于之前的嗤笑和假笑,这个笑脸,当真格外真诚、灿烂,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皓齿。
若不是知道他为什么笑,宋寻月怕是会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位极有亲和力的好人。
谢尧臣缓缓眨眼,无比和善且充满关怀的问道:“王妃用得可香?这松鹤楼的饭菜,可还能入王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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