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臣厉声连吼几句,满院的人基本就意识到怎么回事,女医及接生婆等人,在屋里听到声音,匆匆穿戴。
而宋寻月,自然也在自己夫君慌张唤人的声音中醒了过来。醒后她才发觉自己下半身全是水,这才恍然意识到是自己羊水破了,心蓦然揪起,呼吸都跟着重,她怎么没感觉到疼啊?
生产这事宋寻月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完全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全然失了主心骨,下意识唤道:“王爷。”
谢尧臣闻声转身,小跑回来,弯腰俯身,一手撑着榻,一手握住宋寻月的手,纵然自己也慌得不行,仍旧逼自己冷静,安抚道:“别怕,女医马上就来。”
宋寻月抓着他的手连连点头,盯着他的眼睛,紧张兮兮的叮嘱道:“我和孩子接下来都得靠你主事,你可别再吓哭啊!”
上次她晕过去他都吓哭了,虽然很感动,但眼下她要生孩子,他要再吓哭谁管他们母子?
谢尧臣闻言,本就泛白的面色一时更白,人都傻了,他上次那是单纯被吓得吗?分明是前世她莫名其妙病逝,他怕前世的情况再现!谢尧臣正欲辩白,但念及她现在的情况,最终没解释,只好耐心安抚道:“放心!不哭,不哭……”
谢尧臣话音刚落,女医等人跟着小跑进了房间,魏老太太和余燕堇也跟着进来,谢尧臣忙松开宋寻月的手,给女医等人让出位置。
女医先行诊脉,诊脉后,女医直起身,语气很是淡定,只道:“是要生了,但估计还得几个时辰才会开指。”
一旁其中一个接生的婆子道:“是了,每个人情况不同,有人先见红,有人羊水先破,有人羊水破时跟着便会疼,有人则会晚些,娘娘想来是后一种情形。”
魏老太太语气更是淡定,颇有一锤定音之效,道:“无需慌张,既然现在还无事,先起来拾掇一下,去产房待产。”
“哦。”宋寻月点头,起身欲下榻,霎时面前伸来七八只手,有谢尧臣的,有星儿的,有寄春的,有女医的,有接生婆的,还有余燕堇的。
宋寻月看着那堆手迷茫一瞬,随后选择握住了谢尧臣和表嫂的手,二人将她扶下榻。余燕堇扶着宋寻月的手,转头看向星儿,道:“星儿,你去给娘娘找套干净舒适的中衣。”
说罢,余燕堇又看向寄春,道:“寄春,你随我来,我们去净室为娘娘清洗更衣。”
寄春过来扶宋寻月,谢尧臣会意,顺势将宋寻月的手递给她。宋寻月的衣裤湿了大半,是必须得换的,余燕堇和寄春扶着宋寻月进了净室,星儿也取好干净的内里长衫袍子,跟着进了净室。
谢尧臣看向魏老太太,问道:“外祖母,我要做些什么?”
魏老太太转头看了看他,道:“陪着,候着……”
说吧,魏老太太又想起谢尧臣对宋寻月的在意,跟着补充道:“别添乱。”
谢尧臣重重点头:“好!”
说吧,谢尧臣一直盯着净室的门,呼吸一错一落,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孩子要降生的喜悦,全然是对宋寻月的担忧,生怕出半点差错。
不消片刻,宋寻月换好衣服,在余燕堇和星儿的搀扶下出来,女医转头对谢尧臣道:“羊水先破了,娘娘不宜再过多走动,以免孩子呼吸不畅……”
女医话未说完,谢尧臣已道:“我抱她过去。”
说着,谢尧臣走到塌边箱柜旁,将其打开,拉出一条薄被,将其展开拿在手里,走到宋寻月的身边,将其周身用薄被裹了起来。
如今已是十二月,但好在静江府温度适宜,并不冷,但也不热,还是注意保暖的好。
裹好宋寻月,谢尧臣弯腰一抱,便将其抱了起来,跟着便往产房而去。
女医看着王爷抱着王妃出门的背影,哑声张了张嘴,欲说什么,但最终闭嘴。她本是打算想说叫人将娘娘抬过去的,没成想王爷居然自己抱,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还裹着被子,他居然也抱得动,而且步子还稳健的很,好大的力气。
产房是早早就备下的,宋寻月月子也会在即将生产的房间坐,因着生产后不能见风,除了进屋的那扇门外,谢尧臣在准备产房时,便在卧室外又加了两道门,两道门中间留着约莫能横放三把椅子距离的过道,且皆用厚厚的帘子遮盖。
如此这般,人员往来进出,就得先放下其中一扇门的帘子,再走下一扇,便不会有风漏进去。
接生婆已开始调遣府中众人,准备生产一应所需,而女医亦着手配药,止血的、止疼的、催产的……按照谢尧臣之前的吩咐,将所有可能遇到的风险抖考虑了进去,将药全部按照宋寻月的体质准备了一边,且已安排人去煎,确保宋寻月需要用药的时候就能到嘴边。
谢尧臣将宋寻月送至产房,放在榻上,随后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宋寻月回道:“有点来月信的感觉,但还不疼。”
谢尧臣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在宋寻月床头坐下,握着她手道:“我陪着你。”
宋寻月心一直在跳,强自含笑,点头:“嗯。”
其余人等跟着进来,魏老太太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塌边,哄着宋寻月道:“外祖母已吩咐厨房准备饭菜,等下饭菜送进来,你和王爷先吃些,多吃些。趁现在还没事,好好吃饱,等要生的时候才有力气。”
宋寻月继续乖巧点头:“嗯。”
宋寻月看向谢尧臣,抓着他手,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他道:“我有点害怕……”
谢尧臣也害怕!但他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他伸手轻抚宋寻月的脸颊,安抚道:“别怕,离京时我已把王府所有上好的药材都带出来了,还有好些外邦进贡的奇药,有止血的,止疼的……”
宋寻月讶道:“还有止疼的吗?”
谢尧臣看着她微亮的眼,狠一狠心,点头道:“有!”
再止疼哪能止生孩子的疼?先哄着别叫她怕,不然有时人一旦惧怕,反而出事,反倒是一腔勇气之时,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他等事后再请罪吧。
宋寻月闻言放心了不少,叮嘱道:“那我疼得受不了时,你可记着给我用。”
谢尧臣都不敢看她眼睛,只点头道:“嗯!”
余燕堇和魏老太太看了看谢尧臣,不由眨巴眨巴眼睛,但都没戳破,毕竟宋寻月此时确实需要勇气,二人心间只笑,王爷此番,怕是要睡一个月冷床板了吧?
说话间,婢女将饭菜端了上来,这种时候,大家也都不讲究了。谢尧臣和宋寻月将小桌放在榻上,一道用饭。魏老太太则和余燕堇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吃饭,寄春星儿等人,则在两扇门中间的过道摆放的桌椅上吃饭。
张立和辰安则在外头张罗备热水和煎药的事,忙得脚不沾地,而就在张立路过宅中水池时,却无意瞥见池中锦鲤皆浮上水面,游动的频率,也远比往日快。
张立心间奇怪了一瞬,这些鱼今日怎么回事?瞧着倒像是有人洒了鱼食在水面上一般。但眼下王妃生产在即,张立没功夫探究,紧着便去忙。
到了午时,宋寻月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腹部坠感更明显,她中途去了几回净室,众人又一道吃了午饭,继续等。
而于此同时,遥远的京城,皇帝这才刚刚下早朝,正在同福禄公公一道,往勤政殿走。
待他行至勤政殿外时,却见司天监已候在勤政殿外。
皇帝心头莫名一紧,这才恍然记起,算算时间,老三王妃约莫就在这几日生产。
果然是又有祥瑞了吗?
皇帝不禁脚步加快,来到勤政殿门外,司天监正欲行礼,却被皇帝直接免了,对他道:“随朕进来。”
今日天气格外的好,暖阳落在身上,灼热非常,全不似冬季,皇帝一路走来,已是一身汗。
皇帝朝服未换,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袍,大步走入殿中,在上首椅子上坐下,对司天监道:“可是又有异象?”
司天监行礼道:“回陛下的话,正是。紫微帝星于昨夜异常明亮,今晨天明前未熄,赤光环绕,远比年初那三回更加夺目。”
皇帝胸膛不自主的起伏,唇边已是挂上浅淡的笑意!果然又有异象,又有异象!定是老三孩子要出生了,或者已经出生。
若之前几次他还能认为是巧合,但到了这一次,断然不会是巧合!这个孩子,就是天赐大魏的珍宝!
皇帝忙转头对福禄道:“即刻送信去静江府询问!飞鸽传书,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去问!”
司天监看着皇帝掩饰不住喜色的面容,不由问道:“陛下?如今皇室,当真有符合条件的孩子吗?”
他自观察到紫微星闪耀,便已开始留意,但是留意至今,也没见皇城里有哪个女眷怀了符合条件的孩子?
皇帝闻言笑,对司天监道:“朕亦不甚确定,且先问问。”
司天监行礼应下,就在他躬身下去的瞬间,忽地想起,这一年来,唯独琰王和王妃不在京中。他忽地意识到什么,身子微顿,随后心间讶异非常,不会吧?这胎落在了琰王府上?那个出了名的纨绔?这祥瑞之子怎么想的?
皇帝正欲再向司天监询问什么,福禄的徒弟却忽地跑了进来,伏在福禄耳边说了几句话。
福禄听罢,眼露讶色,看了看皇帝,但不知是作何考虑,他只挥挥手叫徒弟退下,并未打算跟皇帝言说。
但他讶异的神色,还是被皇帝瞧见了,皇帝问道:“出了什么事?”
福禄转身,行礼,随后道:“这事不像是个大事,也不知该不该耽误陛下时间。”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