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书听着他回房。
一个命中注定早早死去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真情实感为了未来奋斗,还能在参与众天师举办的比赛间隙,认真备战高考,感人肺腑。
*
第二天,晏承书和安栩到了黄芬家。
祝藜背着双肩包,修长的身体斜靠在黄芬家门口,双手环胸,待看到晏承书他们过来,立马撑起身走过来。
安栩这次没有那么好脾气了:“怎么又是你?”
祝藜捏了捏背包肩带:“你们要去找尸骨的话,势必要去源源当初被拐卖的小山村。那种地方的人很团结,排斥外来人。我学过武术,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能帮忙。”
这倒是一下戳中了安栩的软肋。他有些懊恼自己当初为了省钱,顿顿啃馒头的行为,现在这幅瘦弱的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三人站在门口,晏承书一点要敲门的意思都没有,也没人有异议,半分钟后,提着一袋包子的黄芬出现在门口。
她表情有瞬间慌乱,匆匆扫了祝藜一眼,当视线落在晏承书身上的时候,表情复杂,那是一种糅杂抱歉、心虚、惧怕,和感激的情绪,祝藜只此一眼,就明白黄芬确实是动摇过的。
他有些叹息,却没说什么。
“空先生,麻烦你们了。我买了包子,一起吃点吧。”
晏承书的声音听不出半点阴霾:“我吃过了,让他们吃吧。”
昨天和祝藜一起吃饭他还能用障眼法,这会儿一人一个包子的事情,障眼法就不好操作了。
进门后,他如昨晚所说,给源源递了一只蝴蝶结。
看着身影已经在渐渐透明的源源重新凝实,黄芬松了好大一口气,眼泪又有凝聚的现象,吃包子的时候,将自己的包子掰开,把里面的肉让到源源小碗里:“吃肉肉,长高高。”
下一个瞬间,源源也把自己的包子馅让了出去:“妈妈身体不好,妈妈也要吃肉肉。”
祝藜手里的包子几欲变形。
吃完早饭,一行人出发。
值得一提的是,晏承书提供车,祝藜开车。
源源一个黑户根本没办法乘坐任何要身份信息的公共交通。
晏承书和祝藜也隐瞒了真实身份,拿身份证等于直接掉马,显然两人现在都没有这种社死的想法。
感恩祝藜有驾驶证。
此行路程遥远,安栩让黄芬多穿件衣服,伸长手把车内的空调调到最低。
祝藜以为是为了源源,没有多问。
实际上安栩在后排,担忧的情绪几乎将前排的晏承书烧穿。
尤其是在行进过程中,祝藜无意间说起的一句话,让安栩心跳都漏了半拍。
祝藜对晏承书说:“你们身上有相同的味道,像是某种香料?是祭司要用的东西?”
晏承书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嗯,你现在还能动用术法吗?”
他是轻描淡写了,祝藜哑然。
晏承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祝藜还算诚实:“暂时不行,能算,但术法不行。”
晏承书:“心志不坚,术法不稳,破后而立,或许能成长呢。”
祝藜:“这是你的占卜吗?”
“你觉得呢?”,晏承书随口道。
接下来他像老师一样抽问祝藜:“能算到此行目的地吗?”
祝藜点头:“向西五百公里、绵延山岭,一座有香火和河流的村子,阳坡柳树下。”
晏承书:“下酉村,荒山,西岭阳坡山下唯一的一颗柳树下。”
祝藜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收紧。
这是他能动用术都无法精确到地名的详细地址。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祝藜忽然出声:“源源爸爸呢?在哪儿?”
占活人和占死人的办法完全不一样,不能全凭算,还需要术。
祝藜术丢了。
晏承书墨镜直视前方,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有些缥缈:“当爸爸的,不在妈妈身边,肯定在孩子身边啊……”
当越野终于停在柳树附近的时候,祝藜开门下车,看着刚下车的源源惊喜张开双臂,朝一个方向跑过去:“爸爸!”
源源以一种祝藜看不懂的方式趴在地上,脸埋在地面:“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躺在地上……”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
祝藜看到了源源爸爸的样子。
眼瞳纯黑,鬼气森森,分明是一个厉鬼,却煞气稀薄,灵魂虚弱地躺在地上。
在晏承书的引导下,他看到源源爸爸心口一处怨气塌陷的位置。
黑色的怨气仿佛沙漏一般,源源不断往下坠落,不知道去了哪里。
半秒后,他终于反应过来。
那是从昨晚起就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源源不过一抹游魂,在火车站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行走,竟然还能活蹦乱跳地等到妈妈。
他没有天赋异禀。
只是有个厉鬼爸爸,遏制住了杀人报复的天性,躺在地上,永无止境地将代表厉鬼生命值的鬼气输送给源源的尸骨。
他满身的鬼气那样森然,滔天怨气甚至能将夏季阳坡的温度凝固到和空调车里的温度一样,看上去却随时要消散一般。
前面就是下酉村,他来的时候特地看过了,村子一点鬼气都没有。
源源爸爸没有前去报复,也没有借此机会吸食人类精气充实自己。
他从发现源源的那一刻,就坐在这里,为源源输送鬼气,直到支撑不住躺下。
祝藜心神巨震,恍惚后退了两步。
不,这怎么能是厉鬼?
晏承书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还在想天师铁律?”
祝藜刷地回头,眼神惊疑不定,重新问出了之前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安栩无声挡到晏承书身前,被拉开:“没事。”
晏承书感受到祝藜越发动摇的信念,重新将视线挪到源源爸爸身上:“我是祭司。”
不是人类的祭司,是世界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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