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放心吧,只是去说一些事情。”温肃柠轻轻抱了牧云笙一下。
牧云笙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声道:“相信我。”
牧云笙立刻反手将温肃柠紧紧抱住。
他明白那个拥抱,是温肃柠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牧云笙低声道。
“嗯。”温肃柠闭上眼,深吸口气。
他一直都是个非常独立自强的人,从前孤身一人面对那么多艰难困苦,也从来没有过主动产生的脆弱情绪。
如今也是一样,但他却能从牧云笙身上,感受到额外的支持和力量。
温肃柠寒假期间直接考出来了驾照,颜勋说要给他买辆车,但他没要,平时他用公共交通就行,实在没必要再多找停车位的麻烦。
“车借我开一下。”
牧云笙立刻把车钥匙给温肃柠。
温延越人生当中第一次坐上了两百万的梅赛德斯奔驰,但他完全没心思注意车里的情况,温肃柠递给他一包抽纸,提醒他把安全带系好。
温肃柠启动车子,前往颜家主宅。
他专门问过颜勋,得知姚吉薇去工作了,家里现在没人。
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车内只有温延越止不住的抽泣声,他确实已经成年了,但也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他之前的人生中唯一擅长的事情只有学习。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如果遇见这种问题,应该怎么做。
其实温延越去年从z市回去之后,就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温肃柠真的找到亲生父母,情况会如何。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一天会发生得如此之快,而且这样猝不及防,并且明明可能是还有回旋余地的局面,被父母直接搞成了覆水难收的情况。
如果爸爸妈妈真的坐牢了,他要怎么办?
光是想想,温延越就恐惧异常。
温肃柠一言不发,很快就带着温延越来到了颜家主宅、
奔驰在别墅前停下,看到眼前的这幢房子,饶是温延越正处在难言的惊恐和悲痛中,仍忍不住呆了呆。
“进来吧。”温肃柠用指纹打开家门,对他道。
温延越相当局促,他打量着宽敞客厅中装潢,光是一个客厅,就比他家整个房子都要大,其中的装修更是他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见过的。
哥哥的亲生父母家,竟然这么阔绰吗?
怪不得,怪不得颜橙珂刚刚会那样说。
“我是去年年底偶然找到亲生父母的。”温肃柠对他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家是z市有名的商贾世家,其下企业横跨各大领域。”
“刚刚那个女孩是我妹妹,去年刚高考完,比你年长一岁。”
温肃柠带着温延越从前厅走到后院,看到硕大的泳池和高尔夫球场,温延越震惊了。
要知道z市的地价可是寸土寸金,能在家里建泳池和高尔夫球场,到底有多阔绰才能做到?!
温肃柠带着温延越一路参观,到了二楼,他领着温延越进了自己房间:
“这个房间之前是我的儿童房,后来我妈想象着我会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把它改成了我的卧室,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她在二十多年来慢慢添置的。”
听到温肃柠说起亲生母亲,温延越想到方才在派出所里,颜橙珂的质问吼叫。
她说她母亲住了好几年精神病院。
温延越面色发白,他能清楚在这个房间里,感受到属于一个母亲的心意。
终于,温延越忍不住问道:“你妈妈她……还好吗?”
“自从我回来之后,她好了很多很多,脸上也开始出现笑容了。”
温肃柠轻声道:“你知道我妹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吗?因为我被拐走之后,母亲把所有的悔恨和担忧全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一直到十六岁,她都不被允许离开家人的视线范围内。”
温肃柠顿了顿,问:“还记得啾啾吗?”
这对温延越来说,是个久远的名字,但是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啾啾是他初一时养过的一只鹌鹑。
他在市场上看到了小鹌鹑,买了两只回家,最开始那周只活下来了一只。
温延越给那只鹌鹑起名叫啾啾,啾啾一天天的长大,很快就到了巴掌大小,家里陪伴了温延越半年。
某天晚上,温延越用双手捧着啾啾玩,他想要试试那样孱弱的小翅膀能不能成功飞起来,于是他弯着腰,双手放在离地面不过四十厘米的位置,向前助推想要给一个滑翔的力。
啾啾张开双翼,确实歪歪扭扭地滑翔起来。
但下一秒伴随着“咚”的一声,它一头撞在了门板上。
鹌鹑的脖子当场就扭曲了,但它还没有死,温延越吓得大哭,把全家人都引了过来。
发现鹌鹑已经不能动弹之后,父母说估计没救
了,干脆直接埋了吧,但温延越不愿意,他抱着一丝希望,用塑料瓶接了温水给啾啾的身体取暖,把它放在铺了柔软绒布的鞋盒里,希望它能慢慢地好起来。
但,回应温延越的,只有它胸口越来越微弱的起伏,以及抽搐中逐渐变凉的身体。
“它很痛苦。”那时候的温肃柠不忍地对温延越道,“既然已经活不了了,也许可以快点结束它的痛苦。”
“不行,说不定明天会好呢?”温延越不愿意,他仍然抱着可笑的希望,直到翌日清早,看到啾啾在濒死中挣扎一夜过后,僵硬的尸体。
他难过得嚎啕大哭,因为是自己的失误和疏忽,害死了这只养了足有半年的鹌鹑。
直到现在想起来,温延越还记得当初的愧疚。
“当时你死了鹌鹑,都哭了两天。”
温肃柠轻声道:“那么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呢?每次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她都会想到自己当时的疏忽,她反复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多注意一点,生活在无尽的悔恨当中,甚至精神都出了问题,从人人艳羡的豪门太太,变成精神病人。”
温延越张了张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任何话语在此时此刻都那么苍白。
理智上他完全能够理解温肃柠,能够理解这家人所有的愤怒和仇恨。
可,可那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啊!
他们虽然经常有一些毛病,有事会独断专权,不愿意听他的想法和建议,但对他的爱毫不参假。
难道,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坐牢吗?
温延越的泪又默默地流了下来,他低着头,喉咙深处发出呜咽。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心情。”许久,温肃柠终于又道,“但他们犯法了,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错了错失,就要受罚。”
“至于其它事情,你不用担心,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读完大学,毕竟这不是你的错。”
温延越心里明白,哥哥到现在没有跟自己翻脸,还愿意帮他,已经是很善良的行为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多年来哥哥在自己家里,受到的也只有各种委屈,哥哥如果连带着恨他,也无可指摘。
但偏偏就是温肃柠的好,让温延越更加难受。
一方是给了他很多实用帮助,直到现在还愿意帮他的哥哥,另一方是生养他十八年的父母。
温延越真的做不了选择。
他真的选不了。
似乎明白温延越在为难些什么,温肃柠道:“我不是让你在两者当中选一,因为你没得选,他们坐牢是必然的,我只是告诉你,可以提供一条还算可以的前路罢了。”
温延越哭完了一包纸巾,等到眼睛都要肿的睁不开,又酸又涩之时,他总算缓过劲来了。
现在这个时刻,他要坚强,他必须坚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最后,温延越沙哑着轻声问道:“我还能叫你哥吗?”
温肃柠点头:“如果你愿意。”
温延越深吸口气,哭泣带来的抽噎让他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尽可能地努力扯动唇角,露出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
“谢谢。”
等到温延越情绪稍微好一些了,温肃柠让他喝了杯温水补充水分。
温延越捧着精致的玻璃杯:“哥,我想回去。”
温肃柠点头,他再度开车,两人重新回到派出所,走进战场中心。
温延越直奔养母所在的调解室,看到温延越终于进来,原本六神无主的养母立刻站起身,她方才给家里的亲戚打过电话,可亲戚们一听他们在z市摊上事儿了,躲都躲不及,怎么可能帮她出谋划策。
养母见状,彻底明白他们要出大事了。
她死死抓住温延越的手,丝毫不见之前色厉内荏的模样,惊慌道:
“越越!越越你可算来了,快帮妈妈想想办法,你可是要上名牌大学的,脑子好用,肯定知道要怎么办!”
“妈。”看着母亲惊疑不定的面容,温延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
他深吸口气,哽咽道:“妈,你们放心吧,我会认认真真上学,等着你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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