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坑爹事迹被娓娓道来,笑得胤禛前仰后合。
却令阿灵阿更多了几分怜惜。
世人都道乌雅家二姑娘好运道,以一介庶女身份享受嫡女待遇。阿玛疼、嫡母爱,宫中还有德妃娘娘给撑腰。却从未想过,她的阿玛、嫡母跟嫡兄为何视她如宝。后宫沉浮多年,早就心硬如铁的德妃娘娘又何以将庶妹当宝儿似的护着。
如今瞧着,可不都是二姑娘诚心付出故?
凡八旗秀女都有参加选秀资格,便当时她还是上三旗包衣,到了年纪也会参加内务府小选。说不准儿什么时候,便鱼跃龙门。自己享福不算,还带着死全家一道起飞。
是以旗人家的姑奶奶在家中地位素来贵重,且一般自矜身份。
所谓的亲自下厨,其实多半等厨娘忙活了个七七八八。姑娘再素手放上撮芫荽、葱花之类也就是了。何曾像二姑娘这般,从头到尾自己动手半点不假手于人?
他还是个继嫡呢,因有前头的嫡子、背靠继后、贵妃的侧出兄长都曾步履维艰过,庶出的二姑娘想必更加艰难吧。
万千疼惜间,阿灵阿只粗声粗气道:“日后,咱们府上多寻几个好厨子,多备些个好食材。二姑娘喜欢,便往厨下转转。不然,就嘱咐厨子们与你做。”
好让你再不用为讨好哪个下厨劳累,也不必省俭。
淑宁脸上爆红:“谁,谁跟你咱们府上?圣,圣旨下了也不成。一日未成婚,就,就一日不算咱们。”
阿灵阿瞧着她那晕红的鹅蛋脸,整个呼吸都一滞,不知怎么就愣头愣脑来了句:“那,那我回头往钦天监问问,瞧瞧最近的黄道吉日?”
额娘以往憋着一口气,总怕他这个嫡子到头来还混不过几个侧出、庶出。唯恐他沉醉温柔乡,别说婚事了,连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跟五十岁朝上的婆子。
防微杜渐到出了名儿。
等他升了官、袭了爵后,她老人家又着急抱孙子了。都不止一次催他,赶紧把婚事给办了。是他琢磨着未来福晋还在伺候德妃娘娘月子,怕一时半会的根本顾不上这些才含混了过去。
淑宁:!!!
淑宁都快被这个憨憨给气坏了:“婚姻大事,本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这般孟浪,直接诉诸于口的?此一番,小女子就当大人也是头一遭,不懂其中忌讳。再有下回,我,我可就当你故意轻慢于我了。”
阿灵阿急到连连摆手,言说自己绝没有那个意思,可佳人哪儿还听他解释呢?
只玉手轻握擀面杖,砰砰砰对着那案板上的猪腿肉一顿砸。不消一刻钟,原本齐齐整整的猪腿肉就变成了肉糊糊。明明动作还是那么优美,力量与美感兼具。可在胤禛跟阿灵阿眼里,却怎么瞧怎么有点杀气腾腾的味道。
胤禛丧气,同样的肉、同样的擀面杖。在人家手里如臂使指,到了他这却变了样。
就算解决了准头问题,也依旧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难对肉造成丁点伤害。淑宁那边都已经利利索索弄好了六菜一汤,他还捏着酸疼的小胳膊顽强与那小块后腿肉战斗呢。
为了不耽搁皇额娘的晚膳,最后他还是让淑宁帮了忙。
才勉强捏了几个丑到没眼看的馄饨。
饶是如此,端到桌上时,皇贵妃也扬声惊呼:“长生天呀,咱们禛儿竟这般孝顺。小小年纪,就知道给额娘做馄饨啊!”
小家伙脸蛋儿红透:“馄饨皮是姨母帮忙敲,帮着擀,又帮着煮好的。儿子只在最初挥了挥擀面杖,试着包了一碗。初次下厨,样子不免有些丑。亏,亏得皇额娘不嫌弃。”
“不嫌不嫌。”皇贵妃大乐,把那碗馄饨连汤带水用了个干干净净:“哪有当额娘嫌弃自家儿子的?而且丑点怎么了,只要滋味足,不露馅儿,就是好馄饨。”
“这里头,还掺了咱们禛儿的一片孝心呢。当是世间至贵之物,旁人想买啊都没地儿琢磨去……”
为了夸儿子,皇贵妃也是不遗余力。
几句话说得胤禛笑脸红扑扑,连道自己还有太多不足,且得学着。打今儿起,就来永和宫,趁着姨母未出宫前多学几趟,争取早日做出真正让皇额娘惊艳的燕皮馄饨来。
皇额娘满心熨帖,自是应承不迭。
月子房内,着人准备了半宿,却连儿子面儿都没见着。只听着他童音清脆,口口声声唤别人皇额娘,要为别人尽孝的德妃嘴里味同嚼蜡。再好的菜饭,也再无丁点胃口。
甚至手上一抖,青瓷莲花碗砰地一声坠地,惊的旁边小床上的皇十二女哇哇大哭。
进去帮衬前,淑宁分明看到了皇贵妃唇边一闪而逝的笑意。
夜里,已经许久未曾做梦的淑宁再度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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