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卿挥手让他下去。
虽说是让平安去下药了,但太子没死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为了保险起见,曹正卿继续让人盯着太子的府邸,还有广州府衙,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机会。
***
李洪深顺利回来后,刘子岳很高兴,奖励了他一笔银子,又让池正业带着他,以后的任务可以多分配一些给李洪深,培养其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们父子二人既然忠心耿耿,为他排忧解劳,他自也不能亏待他们。
黎丞没想到还真成了,而且这么顺利。
他捏着长长的胡子说:“殿下,吃了这么大个闷亏,晋王恐怕会不服,说不定会告到陛下那儿。”
刘子岳却摇头:“这概率不大。晋王迟迟不回京,已经让父皇很不高兴了,他现在说什么父皇都没耐心听的,晋王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这点,他才不会去自讨没趣呢。”
“那就好。”黎丞很高兴,但也有些愁,“那下半年的十万斤咱们还要送吗?”
刘子岳笑了笑说:“急什么,等朝廷催了再说吧,朝廷不催咱们就忘了。”
反正能赖就赖,不能赖再想其他的法子,总归是有办法的。想让他乖乖拿出十万斤粮食给晋王,不可能。
“也是,左右还有几个月,不着急。”黎丞慢悠悠地说,“殿下,咱们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晋王回京?”
依陛下现在对晋王的猜忌,晋王一回京很可能被软禁起来。
当初晋王陷害前太子的账,延平帝还没跟他算呢。
刘子岳琢磨了一会儿,轻轻摇头:“陈怀义现在已经不被晋王信任了,他没办法引诱晋王回京。至于让朝臣向晋王施压,那也没用,晋王连圣旨都能装看不见,又怎么会在意区区臣子的意见呢?”
“晋王这迟迟不回京,臣担忧江南会乱起来。”黎丞有些担忧地说。
刘子岳笑着安慰他:“晋王就那么点人,短期内应该不会,先看朝廷那边怎么做吧。襄州的情况,不可能一直这么拖着,迟早有个契机会打破目前这个僵局的。”
黎丞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提这扫兴的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笑道:“今天有风,天气还不算热,殿下要不少出门走走?”
总这么憋在府上也不是个法子,殿下不觉得无聊,他都替殿下委屈。
上辈子就宅习惯了的刘子岳并不愿意这时候跑出去晒太阳了,而且自打他身份暴露后,出门总是前呼后拥的,到哪里都有人跪拜,一大群人围着他,让他很是不自在,也更不愿意出门了。
“不用,黎大人不必管我,”刘子岳顿了下道,“不过黎大人提醒了我,我好像有半个月没吃过广安楼大厨的菜了,陶公公,派人去买点招牌菜和新的菜式回来。黎大人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黎丞今日衙门的事已了,没什么事要忙,听说有蹭饭的机会,乐呵呵地说:“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子岳笑了,问道:“吃饭还得等一会儿,黎大人,咱们去钓鱼吧,若是能钓上一条大鱼,还可让厨房加菜。”
这座院子里就有一个池塘,一半面积种了荷花,夏日荷花开时,清香飘来,好看又好闻。
不过刘子岳对赏荷没太大的兴致,让人买了几十斤鱼丢在里面,想钓鱼的时候直接在府里钓,但一个人钓哪有两个人有意思。
黎丞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蹭这顿饭的。
可刘子岳已经兴致勃勃让人去拿钓具了,黎丞只得跟上。
果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有人陪殿下钓鱼,殿下的运气就好得出奇,刚坐下没一会儿就钓起了一条鱼。而黎丞,直到刘子岳都钓了三条鱼了,他还一条都没钓上来。
好在陶余出现,及时解救了他。
“殿下,菜送来了,请殿下和黎大人移驾去膳厅用膳。”陶余过来说道。
黎丞舒了口气,忙说:“殿下,就送到这儿吧。”
刘子岳有些意犹未尽,但饭菜已经送过来了,现在不吃,一会儿凉了再热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他只得放下了钓具,对陶余说:“将我钓的这三条鱼送去厨房,烧一条送过来,让黎大人也尝尝咱们府上厨师的厨艺。”
你是想秀自己钓的鱼吧!
黎丞看破不说破,乐呵呵地说:“那臣有口福了。”
两人移驾膳厅。
厅内已经摆了一桌子菜,总共八道,道道精美,色香味俱全。
陶余拿出银针试毒。府里自己做的饭他一般不会试,因为府里都是跟了他们很多年的老人,每天买回来的东西在门口就会检查一遍,但从外面买回来的熟食,陶余还是有些不放心。
刘子岳看他又拿出这银针,无奈地说:“陶公公,没用的,银针只能测出含没含□□,但其他的毒却是测不出来的。”
银针之所以变黑是与硫发生了化学反应,□□中便含了硫元素,准确地说,银针是能否测出含有硫元素,而不是能鉴定毒药。若是某种不含硫的毒药,银针就鉴定不出来了,比如蛇毒。
陶余吃了一惊,抖着手里的银针说:“这……真的测试不出来吗?那这岂不是太危险了?”
刘子岳见他们实在很担心,自己身上现在又系着如此多人的命运,笑了笑道:“一样菜弄一点,最好沾点汤汁,给鸡吃吧,鸡吃了若没事,那这饭菜就没事。”
“好,殿下。”陶余赶紧拿了一个碟子,一样菜夹了少许,丢进笼子里喂鸡。
两只鸡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吃这些东西,突然大个的那只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这一幕将陶余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几息,他连忙爬了起来,飞快地跑进膳厅,着急地喊道:“殿下,吃不得,这食物下了药,吃不得……”
刘子岳和黎丞立马站了起来,大步出去,果然看到两只鸡死了一只,另一只倒是没事,还在继续吃。
“来人,带八只鸡过来,关在笼子里,将这八道菜分别喂给这些鸡。”刘子岳立即吩咐道。
仆从们带来了八只鸡,将菜分别放进了八个笼子里。
起初鸡还有些戒备,但见人都没靠近他们,很快便叽叽喳喳叫了起来,然后陆陆续续开始吃。
不多时,一只鸡便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死了。从发现端倪到死这个时间,不过寥寥几息,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黎丞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殿下,这……这……”
刘子岳看着死的那只鸡,它是吃了那道鲜虾羹。
这是广安楼的招牌菜之一,也是刘子岳极其喜欢的一道。而且这道羹里加了好几味食材,又有汤,下药也不容易尝出来,对方为了对他下手,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是谁送来的?期间有谁碰过?”黎丞问道。
陶余说:“是广安楼的伙计送过来的,府里的胡旭接的食盒,还有摆盘的刘清与闽东。”
黎丞快速道:“先将接触过食盒的人都捆了,关起来,搜一搜他们的屋子,再查查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广安楼那边,臣带人去查,殿下您这段时间不要吃外面的东西了,凡是要入嘴的东西都用鸡试试。”
刘子岳没抱多少希望,对方既然将他的习惯和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显然是早就暗中查过他的,现在去,只怕会扑个空。但也不能不查。
他对黎丞说:“你快去吧,带几个人去先将广安楼围了,再慢慢搜查。”
“是,殿下。”黎丞快速离去。
陶余按照他说的将人都捆了,犹不放心,又派人去通知了鲍全,然后亲自到厨房挑选了食材,盯着厨娘清洗烹饪,然后由他亲自端到刘子岳面前:“殿下,这是老奴盯着他们做的,老奴也尝了一勺,没有问题,您先用点东西。”
刘子岳点头:“放下吧,派个人去看看黎大人那有没有查到什么消息。”
“是,殿下!”陶余连忙吩咐人去看看进展。
***
广安楼前已经被衙役团团围住,周遭聚集了不少百姓,纷纷议论出了什么事。
广安楼可是广州最有名的酒楼,已经有快百年的历史了,跟官府的关系素来良好,今日怎么闹翻了,还让官府如此大动干戈?
有来得早的,知道一些,低声道:“听说啊,广安楼今天给太子殿下送去的东西有问题。”
“什么问题?是味道不好吗?”
“单纯不好吃何至于如此,太子殿下性情宽厚,不可能为了这个为难广安楼。我听说啊,食物里被人下了毒!”
“天哪,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太子殿下下毒!”
……
街道上的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全城都知道了,而且越传越离谱,有的说太子中了毒,药石罔效,只剩一口气了。
等鲍全匆匆忙忙回城听到的消息已经变成了,太子殿下没救了。
他吓得不轻,跌跌撞撞地冲入府中,直接往刘子岳的寝房跑,边跑边大喊:“殿下,殿下……”
不顾奴仆的阻拦,他一把推开了门。
刘子岳正坐在桌前拿着筷子慢慢的吃东西,他的速度极慢,半天才吃一口。听到动静,他回过头,看了过去,正好跟鲍全大眼瞪小眼。
鲍全见刘子岳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又有点尴尬,挠了挠头说:“殿下,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子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放下筷子道:“进来吧。”
鲍全进去,见桌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过:“殿下,是不是臣打扰了您用膳?您先用膳,臣在外面等着您。”
跟死神擦肩而过,刘子岳哪有什么胃口。他摇摇头,让人撤了饭菜:“不用了,你这么急跑进来做什么?”
鲍全不好意思地说:“臣进城时,听到坊间传言,殿下食了有毒的东西,危在旦夕,臣很是担忧。殿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刘子岳明白了,鲍全应是听信了外面的谣言。
不过这谣言的速度传得可真够快的,事发至今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他道:“陶公公已将府中接触过食物的人都关押了起来,你去审问查一查他们跟这事有没有关系。”
“是,殿下。”鲍全连忙出去查这事。
半个时辰后,鲍全回来,向刘子岳汇报情况:“殿下,府中接触过食物的总共有四个人,但这四人都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其中两人一个月没出过府,还有两人虽是出过府,可行踪都有迹可查,他们的房里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同屋的仆从也不曾发现其最近有什么反常情况。”
刘子岳点头:“问题大概率是出自广安楼。”
很快,黎丞回来验证了他这个猜测。
“殿下,查到了,前阵子广安楼来了个十几岁的少年,嘴甜做事勤快,听说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很是可怜,广安楼的管事便留下了他,开始让他洗碗,后来见他在做菜上颇有天赋,掌柜的有意培养他,便让他去灶上帮忙。今日事发后,广安楼所有人都在,就他一个人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这人动的手。”
黎丞又补充道:“臣已让人回了其画像,张贴在城中,全城搜捕,并安排人在城门口设置了关卡。”
刘子岳点头:“黎大人辛苦了。”
黎丞苦笑了一下:“臣无能,还没抓到这人。殿下,广安楼的人怎么处置?”
广安楼这次是冤也不冤。说他们冤是被有心人给算计了,说不冤也是他们没有详细查那伙计的身份,就贸然收留了对方。食客吃了店内的食物出了问题,店家当然要负责。
刘子岳说:“都关押进府衙的大牢,不用动刑,查一查,这些伙计若都是无辜的,过阵子放了。至于东家和掌柜,按律法处置吧。”
“是,殿下。”黎丞拱手道。
鲍全很是气愤:“这事肯定是晋王他们做的,就这么算了,未免太便宜了他们。”
真是太险了,殿下因此差点丧命,若不回敬一二,岂不显得他们太好欺负了?
刘子岳心底也同样不甘。他虽与这些兄弟们斗,但他其实是想过留他们一命的,他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做不到像这个时代的权贵那样视人命如草芥,动不动就杀人。
可晋王现在都欺到他头上了,还想要他的命,他若不借题发挥,好好利用这事岂不是太傻了。
“这也未必是坏事,太医都来三四个月了,我这身体迟迟不好,一直不能回京,时日一长,父皇肯定会有微词,这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刘子岳说,“去请陈院判,就说我中毒了,让他速速来为我医治。”
黎丞和鲍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是向将计就计?”
鲍全拍手叫好:“这法子好,殿下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中毒就更不好了,自然也回不了京城。陛下要怪就怪下毒的人,可怪不到咱们家殿下头上。”
刘子岳点头:“黎丞你立马上封奏折,让人急速送入京城,就说我中毒,命在旦夕,好在陈院判有回春之术,方捡回了我这条小命。记得如实将我中毒的经过都写上,我中毒后的情况写得惨一点,危急一点,只字不要提晋王。”
不用他们提,延平帝就会想到晋王身上。
因为晋王有陷害太子的前科,这次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没有证据,延平帝也会怀疑到他头上。
一再谋害太子,挑战的可是延平帝的帝王权威,延平帝绝不会再继续容忍晋王再滞留在江南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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