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喻百胜的副将卫勤和亲卫目眦欲裂,拔刀就砍向黄思严。
但黄思严早有准备,弃了染血的匕首,拔出大刀挡在身前,然后上身一侧,两腿用力一夹马腹。
骏马往后一退,几步便脱离了卫勤等人的围剿。
这时候,黄思严的人已经上前,将其护在了中间。
卫勤还想带人追却听背后的亲卫惊呼“将军”,他连忙回头,就看到喻百胜身体晃了晃,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卫勤连忙跳下马跑回去跪在喻百胜面前:“将军,将军,您撑着点……”
但喻百胜被刺中的是心脏,回天乏术。他又吐了一口鲜血,目光开始涣散,只是在临死前犹不肯放弃,望着黄思严的方向:“你……你……”
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交代,喻百胜便这么断了气。
“将军!”卫勤和亲卫们沉痛不已,放下了喻百胜,站了起来,紧紧握住武器,仇恨地看着黄思严,“黄思严,你这个叛徒,我等与你势不两立。”
黄思严之所以冒险斩首,杀了喻百胜,为的就是将这一战的损失降到最低。
现在喻百胜已死,对方正是军心大乱的时候,正是利用的好时机,他才不会跟卫勤逞口舌之利。
他转身面向傻眼的将士们,振臂疾呼:“晋王无道,命我等攻打南越,攻打自己的同胞,谋杀太子,不忠不义,此等小人,我黄思严不愿为其卖命,今日便弃暗投明,投效了太子殿下!”
“晋王无道,投效太子!”郭迁立马带头高呼,还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
大家跟着喊了起来:“晋王无道,投效太子!”
“晋王无道,投效太子!”
……
一道道,此起彼伏,由前往后,很快便响彻了云霄。
人都是从众的,尤其是普通士兵,听很多人都这么喊,他们也没有主见,跟着喊了起来,很快就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这让原本那些还比较忠于晋王的士兵最后也跟着高喊了起来。
城墙上的穆庆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但他反应极快,黄思严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其忠诚,他们并州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拖后腿。
穆庆赶紧对身后的衙役喊道:“快,快去抬几箱铜钱过来,越多越好!”
衙役们当即抬了好几箱子铜钱上城楼。
穆庆将其安置在城楼上,打开箱子,阳光将一箱子的铜钱照得发亮刺眼,以至于不少士兵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毕竟大部分人都没见到过如此多的铜钱。
穆庆扯着嗓子大喊道:“黄将军深明大义,欢迎尔等投效太子殿下,这些钱都是尔等的!”
这几箱钱看起来多,平摊到八万人身上并不多,奈何很多士兵都不会算账,看到钱就意动了,喊话的声音都更大了。
卫勤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便知大势已去。将军这一死,群龙无首,人心便涣散了,黄思严又与并州来这么里应外合的一招,现在不少底层士兵都稀里糊涂地投效了黄思严,仅凭他们剩下的这点人,根本没法与敌人抗衡。
他死死握住手中的武器,恨恨地盯着黄思严:“叛徒,不忠不义的鼠辈,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黄思严正想答应却被郭迁拦住:“将军不可,如今我们占据了优势,何须与他们逞这匹夫之勇!”
打赢了结果不会改变,但若在打斗中黄思严有个什么闪失,必会动摇军心,实在是不划算。
黄思严点头。
卫勤见他不为所动便知计划要失败了,怒骂道:“叛徒,懦夫!”
黄思严冷冷地看着他:“卫副将,良禽择木而栖。你看你手底下的士兵都知道弃暗投明,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凡是即刻弃暗投明者,保留原职,来了南越,就是南越自己人!”
“来了南越便是南越自己人!”士兵们连忙跟着高呼。
卫勤实在是不甘心。
他是喻百胜的亲信,投效了敌人恐怕也没好果子吃。而且他的家人还全在江南,若投了敌,只怕老父老母都要性命不保。
卫勤举起手里的长枪,跃上了马,高声疾呼:“杀,杀了黄思严,替喻将军报仇!”
亲信们跟着拔出了武器。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支利箭从天而降,直接穿透了卫勤的铠甲。
卫勤身体一晃,低头看着从后背穿破胸口的利箭,一滴浓稠的鲜血从箭头上滴落了下去,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然后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扬起一地的灰尘。
跟着他还想负隅顽抗的将士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回头望向城墙上,只见目之所及,全是士兵,一座座重弩架在了城墙上。
“放下武器投降,只要尔等肯忠心投效太子殿下,所有待遇一切如旧!”郭迁站出来说道。
眼看大部分人都站到了黄思严那边,并州城还有不少驻军,这些人到底不想死,大多都放下了武器,只有极少一部分晋王和喻百胜的死忠不愿。黄思严也没手软,直接命人杀了。
见他掌控了局面,城门很快就开了。
赵世昌带着人骑马出来,双方拱手致意:“黄参将,欢迎回来!”
“赵将军,总算是又见面了。”黄思严也极为高兴。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城门口那一幕给吸引住了。
城门口,一群青壮年汉子挑着箩筐出来,箩筐里都是小麦色的馒头,胖乎乎的,老远就散发着一股麦香味。
“这是?”黄思严意外地看着他。
赵世昌笑道:“这是穆大人的意思,他说,大家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辛苦了,现在必定也饿了,因此特意让人蒸了馒头,一人一个。你们有碗吗?”
“有的。”郭迁说,“莫非穆大人还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赵世昌笑道:“光有馒头怎么行,穆大人还让人熬了肉粥,一会儿便好。既然来了南越,那就是自己人,定不能让大家饿肚子!”
郭迁极为赞同这招收买安抚军心的办法。
他立即叫了自己人去分发馒头,不管以前隶属于哪个将军麾下的,只要现在投效了南越,那便是自己人,一视同仁,一个人两个大馒头,同时发馒头的时候,还要告诉大家,这都是南越自己人的待遇,一会儿还有肉粥给大家喝。
这年月,百姓当兵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混一口饱饭,谁让他们吃饱,谁给他们按时发俸禄,他们便听谁的。
果然,这一招下去非常有效,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士兵,当即就变了态度。南越这馒头又大又结实,还基本上都是面粉做的,比他们往日吃的杂豆饭好多了,一会儿还有肉粥呢,这可是家里过年才能有的待遇。
趁着士兵们都在吃东西的功夫,黄思严和郭迁又召集了众将领开了个小会,商量后续怎么安置这八万人。
将领全部暂时软禁起来,等太子殿下定夺。普通士兵,全部分散打乱编入原南越的军队中,每一队的人马,自己人必须占一半以上。
将这些安排好后,郭迁留下处理后续的事宜,黄思严进城见了穆庆。
一见面,他就客气地对穆庆说:“今日多谢穆大人配合!”
穆庆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黄将军太客气了,今日我在城楼上有所犹豫,还请将军见谅。”
“我理解,咱们事先没有沟通过,大人有所疑虑再正常不过。”黄思严拱手笑道,“今日还要在并州叨扰一宿,麻烦穆大人了。”
“黄将军太客气了,殿下若知道你等归来,必是万分高兴。”穆庆笑道,提出要设宴款待黄思严,但被黄思严给拒绝了。
“多谢大人好意,我等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今日军营还有很多事,我来跟大人打声招呼就要回去。”
穆庆亲自将黄思严送了出城,又立即派人给刘子岳去了一封信,通报这边的情况。
黄思严这支队伍在并州城外休息了一天,次日,继续南下,前往封州。
***
刘子岳是在七天后收到穆庆和黄思严的信。
看完后,他是又惊又喜。
晋王果然是杀伐果断之辈,做事太果决了,一旦发现不妙,就立即派了人来对付他。若黄思严不是他的人,这次他还真得要吃大亏。
如今反倒要谢谢晋王送黄思严他们回来,还附赠他好几万兵马。
刘子岳将信递给了鲍全。
鲍全见了也极为高兴:“殿下,太好了,黄参将回来,这下咱们南越的兵力就超过十万了。”
南越如今有四万水师,兴泰那边还有几千名镖师,再加上黄思严这次带回来的八万人,兵力一下子突破了十二万,直接超过了晋王。
不过这八万人怎么安置是个问题,黄思严和穆庆这么急将信送过来便是为了征求刘子岳的意见。
刘子岳琢磨了一会儿说:“这八万人,两万安置在广州,一万安置在封州,一万安置在并州,余下的四万,高州再安置两万人,还有两万安排在连州,另外,你再从水师抽调一万人去袁州。准备一下,咱们去迎接黄参将。”
并州、广州、高州都是南越的一线,一旦朝廷或是晋王要对南越动手,只能从这三处着手,所以这三地要多陈兵力。封州连州的兵力是留作机动用的,哪里发生战事,力有不及,便从这两处调兵。
鲍全很赞同,但他担心一点:“殿下,上次要谋害您的凶手还没抓到。黄参将带兵回来,必然会有很多百姓去看热闹,臣担心刺客会混入百姓,再次对您动手。”
刘子岳闻言,侧头看他:“还是没刺客的任何线索吗?”
鲍全无奈地摇头:“臣与黎大人几乎都快将广州给翻遍了,就是没发现那个平安,也没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正是没发现,他才更担心,因为这说明刺客是有备而来,藏得极深。
刘子岳倒不是很在意:“无妨,那天多安排一些侍卫便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总是要出门的,谨慎点便是。”
“殿下,不可。”鲍全跪地道,“这事太危险了,若殿下有个万一……在刺客未抓住前,殿下还是谨慎些的好,不若由臣和黎大人替殿下去迎接黄参将,想必黄参将也是能理解的。”
刘子岳感觉鲍全就是太紧张他的安全了,自从上次下毒的事过后,鲍全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刘子岳想了想道:“就如你说,对方若还留着广州城中,想对我动手,那我这次出府是个极好的机会,咱们不如来个引蛇出洞,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法子是好,但鲍全还是不愿刘子岳去冒险:“殿下,不若臣安排一个人假扮您出门。您好几个月没出府了,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好吧,你去安排,这次务必要抓住他们。”刘子岳思虑片刻,同意了。
鲍全高兴地接下了任务:“是,殿下!”
***
最近,广州城内的气氛明显不同,一是城外的南越水师大规模调动,有一万人北上,离开了广州。
曹正卿感觉北边可能发生了什么,更加焦虑。
他已经来南越三四个月了,事情还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殿下虽没催他,可长期这么下去,殿下必定会对他失望。
但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太子真是个怪人,能做到好几个月都不出门,实在是令人意外。
饶是淡定如曹正卿,也等得有些心浮气躁了。
好在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六月十八这天,曹正卿出门去购买一批海货。在市场中转了一圈,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角落里那个戴着草帽,穿着短打的渔民身上:“你这些干货怎么卖?”
渔民面前都是一捆一捆晒干腌制过的海鱼。
渔民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文钱一只,只收旧铜钱。”
“太贵了,老哥能不能便宜点?”曹正卿蹲下边看货,边跟对方讨价还价。
渔民低头瞥了他一眼,从身后拽出一捆,递给了他:“这个就便宜,这一捆五条鱼,总共一百文,不还价了啊。”
“好吧。”曹正卿将钱掏给了他,提着鱼走了。
回到家,他立即关上了门,将这捆干鱼拆开,从中间的一条鱼肚子里掏出了一张纸,纸条上写着:六月二十三日,设宴招待宾客,他还要出门迎接。
曹正卿大喜,总算是逮到了太子要出门的时机。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当即想办法联络其他的人,一面观察打探太子出府做什么,一面安排人手。
两天后,曹正卿得到了大致的消息,太子要出城迎接一个贵客,知府黎丞、典军鲍都要随行,戒备肯定很森严。
但没有办法,曹正卿等了这么久,再不动手不知道还要等几个月,万一太子直接坐船回京,那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因此哪怕知道这次很凶险,他还是积极谋划。
***
六月二十三,广州城太子临时的府邸门口停了两辆豪华的马车,前后上百名侍卫严阵以待。
不多时,身着华服的刘子岳边从里面走了出来,坐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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