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一个时辰,经常要被苏冠月耽搁许久,有时她更是嫌天色太晚,干脆赖在了冯曜灵家。此处是冯曜灵租住的小院,只住着她和一位洒扫的侍女,很是清净。
次数多了,苏冠月竟是连自己的衣物首饰、日常用具也挪了过来,占了冯曜灵的半个梳妆台。冯曜灵也不好意思驱赶她,便任由她住。
苏侯妵(女字主字tou三声,代替男尊时侯爷的称呼。)发觉近来二女儿总是行踪不定,以为她又去秦楼楚馆胡混,当即要将她揪回来剥皮抽筋。可身边的人却解释说,二小姐决心要好好读书,整日到冯编修府上与她谈天说地,坐而论道。
苏侯妵认识冯曜灵,虽然家世贫弱,但满腹诗书,实在是一株栋梁之才。女儿和这样的人交往,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加以阻挠?便暗暗地给冯曜灵府上送了不少礼物,期望冯才女能将苏冠月,往好路上领一领。
久而久之,苏冠月的友人发觉她已多日未同她们喝酒,探查一番后得知,她竟与冯曜灵同吃同睡,同出同进,俨然是一对和睦的姐妹。
可二人相去悬殊,怎么能凑到一起呢?张恬满腹疑虑,专门趁冯曜灵上值,在冯家所在的巷口,堵住了苏冠月。
“你中邪了?还是让那姓冯的大冰坨子给你下了降头?”
苏冠月正要去酒楼买桂花糖藕,无锡排骨。冯曜灵出生江南,喜欢甜口的菜。
“大老远专门来堵我,就为了问这么一句。”苏冠月没好气地说:“你才是中邪了。”
“那你说,一月月未见,怎么和这个姓冯的混在了一起?”
她和冯曜灵之间,怎么能叫混呢?“我与曜灵是一见如故的知交好友,凭你那个龌龊的心也理解不了。”
张恬没来由地嗤了一声,“曜灵,叫得倒是亲热。”
再打量她,竟也学了冯曜灵的装扮,换了素净的衣衫,头上卸去钗环绑了根单薄的发带。
“还知交好友,她和你能聊得到一块儿?她读了多少本书,你就摸了多少个小倌的手,你又高洁到哪里去了?”
自从与冯曜灵交往,苏冠月自认已与过往划清了界限,如今她已与迎风食露的仙人差不多了,红尘中的腌臜事,怎么能来招惹了她,招惹了冯曜灵?
“以前是以前,日后我不摸了还不行?”
“那你预备摸那个冯曜灵的?”张恬反问道:“她的手比小倌的好?也比我的好?”
说罢,张恬有些难堪,“你知不知道,你们如今同吃同睡,外人怎么传?”
“怎么传?”
张恬压低声音,恨恨道:“传你们有磨镜之癖。”
磨镜之癖的含义,苏冠月还是知道的,她不禁微微红了脸,“外人怎么说,你就怎么信?”
“单说你信不信?”
她信不信呢?张恬有些拿不准,若说苏冠月真有磨镜之癖,十几年了她也没瞧出来,自打开悟了情窍,苏冠月的一颗风流之心便全然放在了男子身上。整个折春柳姿色出众的小倌,哪个她没亲近过?
这样的一个人能一夕之间转了性子?张恬不信。
但张恬还是不满,她和苏冠月自小一同长大,她头一回来癸水,还是苏冠月帮她取的月事带,她头一回翻墙逃课,也是为苏冠月庆贺生辰。
她才是苏冠月的知己,哪里轮到上那冯曜灵呢?
聚贤酒楼的无锡排骨只正午才有,去晚了就没了,苏冠月急着去,便也不管张恬,绕过她就要走。
张恬阴着脸,“你打发个小厮去不行?”
“曜灵喜甜又不喜欢太甜,她们嘴笨,买回来总不合她的口味。”
随后她便要絮絮叨叨地和张恬说,一斤排骨该放多少黄糖。
张恬忍无可忍,一气之下走了,走之前放话道:“你和那姓冯的长不了。”
苏冠月不屑地想,长不长得了,哪里轮到到她来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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