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农场的杨利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他只有四个女儿,外人称杨家四朵金花,可他觉得是四个累赘。
杨利民时常唉声叹气,认为自己绝了后,对不起祖宗,还被别人看不起。他对生活没了信心和斗志,工作敷衍了事,下班借酒消愁。好在他有几个经常一起喝酒的哥们,能安慰安慰他。
杨利民这几天心情十分烦躁,因为他在酒桌上喝多了,说秃噜嘴,把好容易得来的工作岗位让给他了朋友老耿的儿子。回到家,老婆跟他闹,准备接班的三女儿也闹绝食。
杨利民心烦,让他去回绝老耿那是万万不能,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别人以后会怎么看他?回到家面对老婆闺女也烦,女人就是事儿多,不知道面子对于男人来说有多重要。
杨利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下了班也呆在外面不回家。
有人跑来告诉他,他大闺女的婆婆刘春华又来他家闹了,他一听更懒得回。刘春华是个厉害人物,嘴皮子利得跟刀子似的,全农场骂战出了名的泼辣货。
这都怪自个儿闺女跟她娘一样不争气,嫁到婆家只生了两个赔钱货,性子又面,不受婆婆不待见。
唉,家里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杨利民习惯性地唉声叹气。
此时,杨招弟的婆婆刘春华正堵着杨家的大门抑扬顿挫地骂人。
“真是歹竹出歹笋,娘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闺女也一样。”
“我们王家真是倒了血霉,娶了这样的儿媳妇,上不得台面下不了厨房,对公婆不敬,跟姑子妯娌不和……”
杨君苏在梦中听到争吵声,她心想这是哪家又吵架了?隔离后,大家相处的时间增长,各种家庭矛盾摩擦也变多了,吵架是家常便饭。好在她买的房子隔音效果不错,只要对方动作不太剧烈,一般影响不到她。
杨君苏翻了个身,在半睡半醒中继续琢磨着以后的事,她的科技公司强撑了三年,前段时间有家国企来收编,她很识时务,拿了大笔赔偿后果断走人。闲来无事,她看了几本七八十年代的书治愈精神内耗,打算度完假,再干点大事。
杨君苏正琢磨着要干什么大事时,一个尖利刺耳的魔音直贯入她的耳朵中来。
“你这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只会生女儿,老杨家都绝户了。你不会生就罢了,还不会养,瞧瞧你养的闺女都是什么玩意儿?又懒又馋又小心眼,天天耷拉着一张死脸,活像谁欠她八百块似的,谁娶了谁倒霉……”
一个愤怒怯弱的声音急急地辩白道:“谁说我闺女懒,周围邻居谁不夸我家招弟勤快能干,四五岁就帮着带妹妹,有好吃的都让着妹妹,她不是拉着脸,她就是那长相,从小受苦,长得也苦……”
杨君苏听得拳头都硬了。
吵架都不会吵,人家骂你,你不狠狠骂回去,却努力去证明自己?证明个头,你是几何题吗?
跟人吵架,最忌讳的就是思路被别人带着跑,完全落入别人的逻辑陷阱中。
这哪里是吵架?分明是尖嗓门对怯弱女人的一场单方面的语言大屠杀。
虽然没见到人,但杨君苏凭着听来的内容,就能脑补出一个常见的故事:恶婆婆欺压儿媳妇还觉得不够,上娘家抄老窝了。这真是欺人太甚。
杨君苏就见不得这种事,恨不得把嘴借给怯弱女人使一会儿。
这是哪户人家?他们小区没听说有这事啊?保安不管吗?
杨君苏被吵醒了,慢慢地坐起身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面带微笑的伟人画像。
杨君苏吓得一机灵,头脑突然清醒了。
她没能一觉睡回去,她还在七十年代的胜利农场,这里是她家。刚才那个怯弱女人就是她妈叶香云,那个尖嗓门是她大姐的婆婆刘春华。
而她,就是杨家四朵金花中的第三朵纯金的花杨君苏,她昨天刚穿过来,原主绝食死了。
外面的骂战还在继续。
刘春华尖声骂道:“你告诉你闺女,她今天要是不回去,就永远别回。我们老王家要不起这这样的儿媳妇。什么玩意儿,一窝子闺女没一个好的,都赶紧塞回去重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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