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苏淡定地说道:“没什么不可以,咱奶的性子我清楚得很,她胡搅蛮缠爱护短,目光短浅不知深浅,关键她还会表演,唱念俱佳,正好适合干这事。”
杨二宝虽然莽撞,但好歹有一点脑子,他说道:“我就怕咱奶害怕不敢闹。”
杨君苏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让她尽管去闹,最快今年秋天,最迟年底,咱们就可以灭了革委会。”
杨二宝本想说不可能,随即又想到君君姐好像每次都能说到做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尽管杨二宝回家后准确地转达了杨君苏的精神,但叶老太还是一脸迟疑。没办法,革委会积威已久,叶老太虽然性格彪悍,但那是针对儿媳妇和邻里的,对上领导和大人物,她照样怂。
杨君苏听说后,只得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给大家做思想工作。
听说她要来,杜丽和王云主动拿来白面和肉,做出一桌子菜招待她。还把叶香云和杨利民一起叫了过来。
等到大家都到齐,杨君苏开始侃侃而谈:“现在,我跟谈树仪之间的争锋胜负已出,我方明显是胜利的一方,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担心敌人负隅顽抗,疯狂反扑。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鉴于我的身份和地位,有些事情我不好亲自下场,只能辛苦你们大家了。团结就是力量,一根筷子一折就断,一把筷子使劲也折不断。你们再想想,我当上干部前你们过的是啥日子?现在过的是啥日子?咱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就像一盏灯,点亮我一个,照亮一大片。你们表面看着是在为我做事,实则是为了你们。你们觉得呢?”
叶老太迟疑地问道:“君君啊,不是奶不帮你,是我怕革委会的人把我抓起来可咋整?”
杨君苏道:“奶,你今年快七十了,革委会敢抓你?只要他们敢靠近你,你就往地上一躺讹死他们,到时你就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躺个十天半月,我正好拿着这个借口去找他们的上级告状。你放心,我给你们大家安排的工作都在你们熟悉的业务范围内,你就拿出平常对付我妈我伯母以及邻居们的手段就行。”
叶老太:“……”
杜丽和王云叶香云三人偷偷地相视而笑。
杨春也在旁边劝道:“就是啊奶奶,我觉得这事你干最方便,要不是我太年轻,我都愿意去干。”
杨春说这话是真心的,她这次没出什么力,眼看着杨二宝成了姐姐面前的红人,她都有些焦虑了。
不等王云开口,叶老太忙说道:“你去闹可不行,你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哪能这么泼?女孩家婚前硬装也得装温柔,婚后你就可以放开了。行啦,我去。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俩也跟着我去。”
叶香云道:“娘,让大嫂帮着看孩子,我跟你一起去。”
叶老太瞧不上二儿媳妇的战斗力,便不耐烦地说道:“听我的,就这么定了,我们仨就可以了。为民利民你们两个抬着棺材,我就豁出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杨利民问道:“君君,你奶这么闹会不会有损你的面子?你领导怎么看?”
杨君苏不在意地说道:“我奶这是爱孙女心切,她一个没文化的老太太还还能做什么?只能这么闹,正常人都会理解的。”反正纪书记因为她自作主张太有主意,肯定会对她略有不满,但这也没办法。等她忙完这些,再想办法挽回个人形象吧。
说着,杨君苏掏出几张纸交给王云:“三婶,这是台词,你们提前看看,也可以自行发挥,反正意思到了就行,看完烧了。”
“行行。”
杨君苏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家族力量就得利用起来。家族在很多时候,真的是天然的利益同盟。这也是她从她堂哥堂弟身上学的。
明明当初三人一起创业,家里哪怕做生意赔了钱也能硬挤出些资金支援他们,轮到自己他们不支援就罢了,还天天说风凉话扯后腿。
她也想要支援,就有人说怪话,说什么真正独立的女性从来不靠家里,他大爷的,怎么没人说真正独立的男性从来不靠家里呢,咋没人说真正独立的皇帝都不靠继承,全靠自己造反呢?敢情独立还成为新时代女性的紧箍咒了?
她才不说自己独立呢,她只会默默地人格独立精神独立,好处该拿拿。任何主义如果不能给她带来切实的好处,她都不要。
杨家沾了她的光,就得有所付出。没钱就出力,没力的就负责出气。
周日上午,一件引起全农场大轰动的新闻传开了:杨君苏的奶奶要抬棺上访革委会。
离得近的来看热闹,离得远的骑自行车来看热闹。
路两边围满了围观群众。
叶老太从走出家门就开始嚎哭:“我那可怜的孙女哟,你爷奶爸妈一辈子没本事,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就盼着你能成才。终于出了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人家看不顺眼要毁了你。你奶我也帮不了什么,反正一把年纪也活够本了,就用我这一条老命为你开路,为你讨回公道,我就不信天下没有王法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个叶大娘真豁得出去啊。”
“正常,换了我也能豁出去。杨家就出了杨君苏这么一个有出息的,无论怎样都得护着。”
“可不是嘛,杨家下一辈的男娃没一个有出息的,大的懒,二的莽,小的弱。”
杜丽和王云在旁边一唱一和:“娘哎,你老人家悠着点儿,你身体不好,在家气病了一场,可别哭坏了身子。”
叶老太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革委会门口,叶老太哭得更大声了:“你们谁个能做主,出来听我老太婆伸冤:我孙女杨君苏被你们革委会的谈华和葛红生吓着了,我孙女婿被打得下不了床,天天嚷着头疼,两个小娃受到了惊吓又离开了爸妈,夜里不停地哭叫。你们要为我做主呀……”
革委会的人听到消息后赶往革委会,此时只能面面相觑:杨君苏被吓着了?两个小娃受到惊吓夜里哭?
他们没想到还有人竟比他们更能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叶老太有腔有调地哭唱起来:“我那又傻又苦命的孙女哟,你辛辛苦苦犯了错误,埋头苦干挨了批判,有的人啥也不干,就盯着你批判。有人借着一点风就能掀起浪,让我们老百姓怎么活?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公道?
姓谈的姓葛的,你们有种来批我这个老太婆,批死我拉倒,我要去地下问问,你们的爷奶祖宗,为啥闲得没事生下你们这两头狼?你们爹妈有那功夫磨点豆渣喂猪,也比种下你们两人渣强,你们危害人民危害党,怪不得子孙裤、裆空荡荡。”
众人听得叹为观止,他们终于知道杨君苏那顺口溜式的骂人法从哪儿来的了,遗传啊。
叶老太越骂越起劲,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刘主任不得不让人出来处理这事,最后主动站出来的是章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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