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将门缝开大了一些,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我叫陈念,念是今天的今,下面一个心。”
程问音笑了一下,说:“陈念晚安,你的名字很好听。”
宝宝从他怀里抬起脸,好奇地望着陈念,孩童清澈的眼睛让人很难拒绝。
“谢谢你们,晚安。”
陈念道谢的语气明显比刚才礼貌了很多,他抬手摸了一下宝宝的脸,关门进了屋。
这间房子对陈念来说太大了,他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卧室,把带来的几件衣服放进衣柜里,有他的,还有陈今的。
收拾完,他在餐桌坐下,打开了邻居送的饭盒。
陈今那个笨蛋也会做糯米饭,不过他只会往里面放花生,他们家也买不起好的食材,做出来的糯米饭味道很难吃。
这碗的用料就丰富多了,不仅有花生,还有红豆、薏仁、葡萄干,甚至还有一颗甜滋滋的红枣。
陈今走神想着哥哥,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这碗糯米饭。
清洗好饭盒后,他钻进空荡荡的衣柜里,把脸埋进哥哥的旧衣服里,嗅着上面残留的味道,忽然觉得很困。
他闭上眼睛,既希望自己能梦到哥哥,又害怕自己梦到哥哥。
有人说,梦到一个人,说明你马上可以见到这个人了,也有人说,梦到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就要离开你了。
他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昏昏沉沉之际,陈念想起四个月前,哥哥跟着部队出发那一天。
陈今领了新的军装,第一时间跑回家给他看,但他还在赌气,不想理陈今,陈今就捏着他的脸说:“哎,陈天天,你得天天开心啊,别皱着眉。”
他别过脸不看陈今,陈今又像个傻子一样从桌子上翻过去,凑到他眼前,“陈天天,你看看你哥啊,你哥穿军装是不是帅呆了?”
那天直到部队集合,他都没有好好看一眼陈今穿军装的样子。当然,他知道肯定是很帅的,整个联盟都找不到比陈今更帅的alpha了。
陈今要走了,他抱着陈今,哭得眼泪鼻涕糊满了脸,什么也看不清了。
“陈今你他妈混蛋,你敢丢下我,信不信我咬死你……”
他拽着陈今脖子上的士兵名牌,那个被戏称为“狗牌”的破东西,狠狠咬住了陈今的脖子。
那一刻他在想,陈今就算是死,也必须跟他死在一起,必须是被他弄死,而不是死在连名字都叫不出的荒郊野岭,尸体被炮弹炸成碎块,拼不出人样,也根本没人捡,最后到他手里的只有这个破“狗牌”。
陈今的脖子被他勒出了痕迹,他咬下的牙印几乎渗出了血,可是陈今不但不躲,还在训他:“陈天天,谁准你骂脏话了?”
他哭着吼道:“那谁又准你叫我陈天天了?”
陈今乐了,“嘿,我花心思给你取的名字我还不能叫了?”
“你花个屁的心思!”他吼完又要去咬陈今。
“哎呦,别闹了,我的小祖宗……”陈今这次躲开了,用袖口给他擦眼泪,笑得没心没肺,那颗虎牙在他眼前晃啊晃的,晃得他心烦,又心里抽疼。
陈今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等我回来,我就不叫你陈天天了,你让我叫什么都行,这样行不?”
……
陈念后悔了,后悔那天没有认真看一看陈今。
虽然他讨厌死了那身军装,讨厌死了抛下他去参军的陈今,但是他更讨厌现在,他只能从报纸上看到穿军装的陈今。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时,陈念咬住了旧衣服的一角。
他生气地想,他才不要叫陈天天,难听死了,只有笨蛋陈今才会想出这种名字。
他要叫陈念。等陈今回来,他要逼他叫一百遍,不对,一千遍。
陈念缩在柜子里睡着了,狭小的空间能够给他安全感,小时候流浪的时候,陈今捡了旧纸箱和没人要的破褥子,在桥洞里搭了个窝,他们就那样挤着睡。
冬天很冷,桥洞挡不住风,但他窝在陈今怀里,觉得无比安全。
他多想回到那时候,陈今在他身边,睡觉之前,醒来之后,都在他身边。
开战已经半年多了,虽然依照目前的态势来看,联盟军队整体上是处于上风的,但部队消耗严重,兵力和装备损失巨大,这些也是无法忽视的现实。
国内经济暂时没有受到影响,但战争绝不会止于一年半载,前线所需的装备、弹药,都需要国内各个产业的支持。
换句话说,钱只能从国民的口袋里出,而这将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为了筹集资金,政客想尽了一切办法,鼓励民众购买战争债券。
陈今和陈念登上报纸后的两周里,热度居高不下,陈今拿着勋章的照片甚至被印成了海报,贴在大街小巷,鼓动着千千万万国民对战争胜利的信心。
记者多次上门采访陈念,希望能从他和哥哥的故事里搜刮到更多可以用来宣传的噱头;敏锐的政客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热点,他们会牢牢抓住一切机会来达成筹资目的;军部甚至破格安排陈念住进了家属区,方便后续安排。
对记者来说,这对兄弟最大的吸引力在于普通。
两个孤儿,住在城市里不起眼的角落,哥哥怀揣一腔爱国热情,参军上了前线,浴血奋战,死里逃生后第一刻想到的是家里的弟弟,这是绝妙的新闻素材。
对政客来说,这对兄弟的知名度是卖出战争债券的关键所在,同样也利用了这对兄弟的普通,普通就意味着能吸引更多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不知不觉,“英雄”这个字眼变成了宣传的手段,因为现实需要英雄,英雄是这个年代最值钱的商品。
不管是记者还是政客所做的,从他们的立场上来说,或许都不算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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