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姓何的妈妈狡辩道:“七公子误会了,我们几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负表姑娘啊。她院子里的东西我们都是按时按量送过去的,您若不信,这册子上还有蕊黄姑娘的签字呐。”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下作的手段吗?明着说是送了十斤,可背地里还不知道克扣了多少?!苏妹妹性子和善不想和你们计较,你们反倒仗势抖了起来。你若非说没扣,那我们就去衔芳阁好好对清楚!”
她们几个哪敢真去对峙,连忙说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她们待会就把东西都补上。
俞澈这才作罢,“若叫我知道你们还敢欺负苏妹妹,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那几个婆子连连说“不敢。”
等下午采办处的人送来那五斤克扣的银骨炭时,苏不迟才知道这件事情。送东西的婆子阴阳怪气的道:“表姑娘也真是,缺了少了同我们直说便是,何必拐着弯的去劳烦七哥儿?偌大的侯府还能少得了表姑娘这几块炭不成?”
苏不迟没想到她不去找采办处的麻烦,她们反倒怪起她来了。轻轻笑道:“妈妈说的是,改明儿若还少了什么,我必定让蕊黄敲锣打鼓的去告诉你一声。”
那婆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敢太放肆,灰溜溜的走了。然而她一走,苏不迟就知道这件事情要糟。
果不其然,第二天松寿堂的气氛异常的诡异。三夫人赵氏抿了口茶,半笑不笑的道:“二嫂嫂贵人事忙,可皇上既然将侯府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了你,你也该多上上心才是。要不是昨日澈哥儿去闹这么一通,我都还不知道底下的人竟然敢克扣主子的东西!”
二夫人严氏狠狠地瞪了坐在最后面的苏不迟一眼,脸色颇为难看,“三弟妹言重了,不过是底下的人做事不用心,少算了斤两。我已经责罚过她们,谅她们今后也不敢再犯。”
三夫人笑哼了声,明显不信她的话,“若单单是衔芳阁少了那还说的过去,可我听说九丫头和十二丫头的房里也少了东西,这总不会是也算错了吧?”
苏不出愣了一愣,转头看向俞明惠。而俞明惠低垂着头,和往常一样默默听众人说话。
“那依三弟妹的意思,该当如何?”
赵氏慢悠悠的道:“既然出了这档子事,二嫂嫂应该彻查一下府上所有的账目才是,免得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原本不过是件克扣份例的小事,三夫人却要求查账。查账可不是一件小事,最主要的这是一种不信任严氏的表现。严氏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强压住怒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贪墨了府里的东西?”
“我可没这么说,只不过再过几年洵哥儿就要及冠,二嫂是打算留一个烂摊子给他吗?”
第3章
◎不奉茶,也不让她坐下,分明是没把她当客人看待。◎
“你!”严氏气急,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但一想到俞老夫人还在,只得忍了下来,“皇上和洵哥儿相信我才将侯府交给我来打理,我自然不会叫他们失望。不过话又说回来,澈哥儿还真是关心这些妹妹啊,连四弟妹都不知道衔芳阁少了东西,他倒是先知道了。他要是能将这份心放在学业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秀才也考不中。”
赵氏脸上的得意一滞,眼中也冒出火花来。刚要出言反讽,老夫人发话了,“行了,一会洵哥儿就要回来了,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
两人顿时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嗞”的一声歇了气。然后心里各个都不服气,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恨不能将对方瞪穿。
苏不迟一看这情形,心想这下算是彻底完了。不仅得罪了二夫人,连三夫人恐怕也对她心生不满。
俞明思凑到老夫人身边,晃动她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我昨日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如让孙女弹给您听?”
她是傅氏的女儿,排行第十,年纪比苏不迟要小,长得娇俏可爱。原本老夫人就很疼爱小儿子俞存孝,所以对她也偏疼一些,“你这猢狲,该不会是又看上我房里什么东西了吧?”
俞明思狡黠一笑,“兰师父说我那把琴不好,弹出来的音色不够清脆干净,孙女想借用一下您那把听松琴。等过几日用完了,我便还给您。”
老夫人虽然已到了花甲之年,但身子骨十分硬朗。一头花白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到了你手里的东西,你还能还给我?”
“那当然,孙女何时说过假话?”
老夫人哈哈大笑,“行行行,借给你便是。”
这时二房的俞明悠道:“祖母偏心,就知道疼小十,上次孙女想您借琴您都不肯,这次反而借给了小十。”
俞明慈便道:“一首《琴操》你都要学大半个月,弹出来的曲子像是鬼哭狼嚎,借给你那就是糟蹋了这把琴。兰师父每次看到你都要唉声叹气,依我看你也别学什么弹琴了,还是去打捶丸吧。”
俞明悠怒道:“二姐姐,你还是我亲姐姐吗?你怎能当众揭我的短?!”
二房有两子三女,其中俞明慈、俞明悠和俞澜都是严氏所生,而剩下的俞明意和俞浠则是庶出。俞明慈排行第二,已经许配了人家,只?????等来年开春便会成亲。俞澜最大,而俞明悠只比俞明惠大上一个月,排行第八。
“我若能说服母亲让你去打捶丸,你只说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俞明悠扭捏了两下,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愿意,弹琴能有什么意思?”
屋里众人笑成一片,丝毫看不出之前剑弩拔张的模样。
天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苏不迟从松寿堂出来,刚想回去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榴枝,“榴枝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榴枝道:“老夫人让我来告诉表姑娘一声,方才在堂上二夫人和三夫人并非是有意要针对姑娘,让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她老人家知道您此次受了委屈,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您便来找我,不要自己吃这个闷亏。”
苏不迟鼻头微微发酸,不知为何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自从父亲坠崖死不见尸之后,她娘因为伤心过度也随之而去,她和不晚年幼势单根本守不住偌大的家业,于是那些叔伯们可憎的面目一个个都暴露无遗。甚至她娘还尸骨未寒,他们就迫不及待的逼她交出云中的十八间铺子,那段日子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最后迫于无奈,她变卖手中仅剩的财产带着九岁的不晚北上京城,投奔了她们的姨母傅氏。连族中血亲都不能信任之后,所以俞老夫人的这份照顾和关爱显得尤其的弥足珍贵。
“多谢榴枝姐姐,也烦请姐姐代我谢过老夫人。”
榴枝怜惜的看着眼前这个貌美瘦弱的女子,“表姑娘放心。”
虽然榴枝让她不用在意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话,但苏不迟还是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当值的宝珠说要进去通报一声,结果去了半天也不见回来。苏不迟知道严氏心里有气,想故意刁难她一下,于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
寒冷刺骨的风刮得她的脸生疼,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热度都退了干净,牙花子不停的在打哆嗦。
蕊黄冻得鼻头发红,忍不住瑟瑟发抖,“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再来,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苏不迟摇头没有同意。
就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都快冻僵了,宝珠才姗姗来迟,“表姑娘,我家夫人请您进去。”
苏不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也不敢表现任何不满。客气的同她道声谢,走进屋内。屋里温暖如春,缓了好一会儿她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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