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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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念念用力点头,比手划脚的,“娘和我说,二叔好坏,是懒猪,一直睡,不行的,要把二叔叫醒过来。”

秦玄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轻声哄这这个孩子:“那你娘当时怎么叫的,你做给二叔看看。”

这个问题不大,念念最聪明了。

她爬了过来,吸了两下鼻子,使劲揉了揉眼睛,酝酿了一下,居然挤出两点小泪花,然后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像小鸟一样在秦玄策身上左扑扑、右扑扑,扑来扑去,“嘤嘤嘤”地叫:“玄策、玄策、你回来,快点回来,我和念念一起在等你,求求你了,玄策,回来……”

这孩子说得颠三倒四的,总之就是两个词,“玄策”、“回来”,翻来覆去地念叨,还要抓起秦玄策的手,把小脸蛋靠上去蹭了又蹭、贴了又贴,居然还撅起小嘴巴,“啾”了一下。

“哦!”众部将睁大了眼睛,发出由衷的惊叹声。

秦玄策怎么压都压不住,嘴角翘了起来,笑着夸道:“念念真乖,念念……”

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门帘被挑开了,阿檀站在外面,脸是黑的,仿佛整个人都在冒着气泡,气得“咕噜咕噜”的都能听见声音了。

居然忘记了,阿檀从前就爱趴在门缝外偷听偷看,原来这么多年了,她这毛病一点都没改。

秦玄策的笑容僵在那里,低头看了看念念,那孩子还在他身上“嘤嘤嘤”地打滚,十分卖力。

“……念念真是淘气。”他只好勉强笑了一下,“怎么回事,她在做什么?好生奇怪。”

那些部将们不敢出声,连成一串,小心翼翼地从阿檀身边避开,一个接一个跑了。

最后只剩下秦玄策和念念。

念念大约也发现不对起来,停止了“嘤嘤嘤”,咬着手指,看了看阿檀,觉得阿娘看过去仿佛很生气的模样,她抖了抖小身子,识趣地往秦二叔的怀里钻了钻。

阿檀抿着嘴,端着汤碗进来,放在了案头,直接把念念揪了起来,戳了戳她的小屁股,凶巴巴地瞪着女儿:“很好玩是吧?学娘说话,学得很像哦,念念是个聪明的宝宝,是吧?”

念念“呜”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缩起小脑袋,捂住脸,不敢吭声。

阿檀又转过来对着秦玄策,她本来想继续凶的,但望着他,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你先前那模样,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她咬了咬嘴唇,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带了一点哽咽:“原来你是在作弄我,还有精神劲头取笑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好,是我错了,早知道,我就不该为你心疼。”

她说着,眼泪越掉越急,又不想在秦玄策面前流露出这番情态,抱着念念匆匆地出去了。

今日天气大好,流云在天上来去,长风徜徉过旷野,草木簌簌轻响,空气清爽而干燥,或许还有不知名的果实,在山林的枝头熟透了,丰腴而甜蜜的味道有那么一点点,散在风里,飘过来。

阿檀抱着念念走到空旷处,她什么话也没有说,闭上眼睛,微微地仰起脸,让风拂过脸颊,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雨已经停了很久了,秋天的阳光灿烂而热烈,落在人的身上,温暖得几乎要融化了,可即使是这样啊,她依旧止不住要发抖。

“阿檀。”秦玄策的声音,在身后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阿檀转过身去。

两个卫兵搀扶着秦玄策出来,他的脸色看过去还是惨白的,但他面容刚毅,威仪逼人,俨然又如同往昔,稳如山岳,不可摧折。

他笑了一下,那样的笑容,沉静而明朗,这秋日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眸里,灼灼发光。

“我并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我是一个武人,难免有一些皮肉伤,早就习惯了,不算什么事,这次去长安劫狱,本来并非难事,只是我先前受了伤,一时托大,不慎疏忽,对不住,让你担心了,是我的错。”

念念挣扎着要下来,阿檀把她放下去了,这孩子“哒哒哒”地跑到秦玄策身边,摸了摸他的大腿,又乖又软:“二叔受伤了,哪里疼,我给你摸摸、吹吹,你就不疼了。”

秦玄策被念念这么一摸,又摇晃了一下,两边的士兵赶紧把他搀扶好了。

他低下头,轻轻地碰了碰念念的小脑袋瓜子,温和地道:“好,二叔已经不疼了,念念乖。”

他复又抬起头来,对阿檀道:“长安方面情势严峻,接下去战事必不可免,你若留在这里,又要担惊受怕的,我方才听他们说,崔少卿已经回了清河,我想了一下,打算过两天派人送你和念念也过去。”

崔明堂被救回来不久以后就醒了,虽然折了胳膊,但并无其他妨碍,大将军的部将们赤胆忠心,觉得这个人留在军中十分碍眼,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叫人把他送回清河去了,连阿檀的面都不让他见一下。

而那时候阿檀守在秦玄策身边,哭得肝肠寸断,魂不守舍的,也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个。

现如今秦玄策说起来,仿佛十分大度:“崔氏在当地颇有势力,听说你家二表兄也在那边,他们应该能护你周全。”

而阿檀只是沉默着、只是那样怔怔地看着他。

她这几天一直在哭,眼睛红红的,烟水迷离,当她用那种忧伤而温柔的神色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有春光与秋水一起弥漫过来,叫人沉溺进去,无从抗拒。

秦玄策突然说不出话来,他有些难耐地喘了两下。

阿檀慢慢地向前走了两步,她张开双臂,朝着秦玄策伸了过去,她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看见她张嘴的形态,那分明是在叫他。

只是“玄策”两个字,再没有别的。

秦玄策的胸膛中生出一股暖流,他骤然激动起来,如同一个冒失的、沉不住气的少年郎那般,推开了搀扶的士兵,艰难地、踉跄着,扑了过去。

他抱住了她。

在炫丽的阳光下,炙热的、冲动的拥抱,隔了那么久,如同他方才归来。

他终究站立不稳,连带着阿檀一起跌倒在草地上。

身边的士兵很有眼色,一把拎起小娘子,飞似也地逃了,但凡慢上一霎那,都是对大将军的不尊。

风里有草木清新的味道,阳光干燥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浓烈的松香,燃烧起来的时候,如同野火蔓延,不可收拾。

他还是记忆中那般,又沉又重,压得阿檀眼冒金星,差点要晕厥过去。

阿檀生气地推搡了他两下,推不开,突然又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贴上去,无声地流泪,确实如同念念所做过的那般,蹭了又蹭、贴了又贴,泪水把他的胸口都打湿了。

他觉得心都要融化了,一阵阵眩晕袭了上来,他仿佛陷入云端,情不自禁地叫她的名字:“阿檀。”

低低的,如同梦呓,不敢高声,只怕梦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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