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应朝霞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朱月的肩膀。
朱月听花衬衫说过,应朝霞代表‘梦’,活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和‘梦’抗衡,她被应朝霞这么抓着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而应朝霞还是一副不给答案就不会放手让她离开的架势。
朱月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应朝霞这么咄咄逼人是什么情况,她被抓得痛极了,屈打成招之下只能说:“一个男人。”
应朝霞:“谁!”
“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朱月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她觉得花衬衫真的很艰险,花衬衫知道她和记者的名字,而她和记者却不知道花衬衫的名字。
应朝霞沉声问:“什么模样?”
朱月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应朝霞问:“高吗?”
朱月连忙点头。
应朝霞:“中等身材,偏瘦。”
如果不是应朝霞快掐碎自己的骨头,朱月或许会察觉不对劲,为什么应朝霞会描述出花衬衫的身形,除此之外,她或许还能察觉到应朝霞这样的描述不仅符合花衬衫,还符合……
林随意。
可疼痛占据了朱月的大脑,朱月更不知道在前几天的下午,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林随意和方虔也曾来过这里,她更不知情,隔着玻璃窗注视林随意许久的应朝霞虽然没有察觉到林随意的呼吸,但却感觉到了林随意的不对劲。
朱月只能点头。
应朝霞没有再问其他,可她仍旧掐着朱月,好似在等待朱月呼吸,等了许久,她没有在朱月身上发现气息后才终于松开了她。
“知道了。”应朝霞说。
她比朱月还率先离开,离开的时候还踩了一脚地上的木匣。
木匣顷刻分崩离析。
等应朝霞回去房子里,朱月才从疼痛里回过神。她赶紧蹲下来去捡木匣子,可惜木匣子被踩碎无法完整地拾起来,能拾起来的只有清醒约章。
朱月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了这张被打
开又被叠起又打开再随手一扔的纸条,上面有两行字:
应朝霞,当你看到这句话代表你现在正在做梦,请立刻清醒过来!
应朝霞留于2023年2月19日凌晨。
当你看到这句话代表你现在正在做梦,请立刻清醒过来!
当你看到这句话代表你现在正在做梦,请立刻清醒过来!
当你看到这句话代表你现在正在做梦,请立刻清醒过来!
留于2023年2月19日凌晨。
留于2023年2月19日凌晨。
留于2023年2月19日凌晨。
朱月脸色一白,说不清楚为什么,她看这张纸条宛若看什么妖魔鬼怪,不安迅速生根发芽,把朱月整个人都笼在了恐惧的荆棘之中。
她噤若寒蝉,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梦,真是一个恐怖的地方。
可惜,应朝霞在看到自己亲笔写下的提醒后,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梦。
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月不觉得花衬衫会有什么好办法,就算花衬衫有办法也是让她当排头兵当炮灰。朱月一把抓起清醒约章,她想去找林随意和那位楼先生,在这场梦境里,朱月只认林随意这一个好人,而楼唳和林随意是一起的,姑且楼唳也算好人。
刚这么想,花衬衫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朱月!”
躲在暗处监督朱月的花衬衫气极败坏:“我让你把清醒约章给应朝霞,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自己拆了?你他妈看清醒约章有屁用!我看你他妈是不想活了?!”
夜晚最终如约而至。
实际当白天一点点染上暮色,林随意就知道清醒约章没有奏效。
他都知道,楼唳更不用说。
但谁也没有说这事,直到夜晚沉甸甸地来临。
吃过晚饭后,楼唳唤住林随意,言简意赅:“进屋。”
林随意住着的杂货间已经空了出来,楼唳此时让林随意进屋是让林随意今晚跟他一起的意思。
林随意站在夯土台阶下,他当然想进屋。这下他也体会到了方虔的害怕,人是抱团取暖的动物,两个人比独自一人的安全性高出不少,尤其这个能陪自己的人还是楼唳。
不过林随意也有顾虑,他举步不前:“楼先生,我会连累您吗?”
凶煞为阴,活人为阳。
凶煞会在他身上留下阴气,那么也会在楼唳的身上留下阴气吧?!
“不要废话。”楼唳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楼唳没关门,林随意看见楼唳进屋开灯,灯光虽然昏黄,但亮起的那一刻林随意心底一阵暖意。
唯恐晚一步有拿乔的嫌疑,林随意跟着楼唳进了房间。
“关门。”
听见林随意制造出来的动静,楼唳没回头,他在关窗,开口让跟着进来的林随意关门。
林随意‘喔’了声转身关门。
又听见身后的楼唳说:“找个什么把门堵上。”
林随意在屋子里张望了一下,唯一能堵住门的也就是一张衣柜了。他听话地把衣柜挪到门口堵住,堵完之后发现楼唳正看着他。
“楼先生。”林随意立刻端正站好。
“可以睡了。”楼唳说。
林随意:“哦好。”
他没有动作,楼唳也没有动作。林随意不太明白楼唳的意思,他试探着问:“楼先生,我睡……睡床吗?”
“嗯。”楼唳说:“我不和你睡。”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随意一呛:“您收留我,我怎么能睡床呢,您睡床吧。被子是我早上换过的,是干净的。”
林随意坚持道:“您睡床吧,我在地上将就一晚就成,不能让您睡地上的,这多不好啊。”
楼唳看了眼地板,这里的地板都不能算地板,就是干涸的水泥。脚踩上去都能感觉出凹凸不平更不用
睡了,而且还没有用来打地铺的被褥。
“今晚没有香囊,如果你能睡得着。”楼唳不跟林随意争:“随你。”
林随意忙说:“楼先生晚安。”
楼唳上床躺下,他侧身背对林随意:“害怕可以不用关灯。”
“嗯好,谢谢。”林随意忙应了下来,不过林随意还是决定关灯,不能因为他而耽误人家睡觉。
林随意轻手轻脚去关灯,关灯后他随便找了处能让自己躺下的地儿躺下。
起初他以为躺在地板上会冷,但躺了一会儿林随意觉得闷。
他朝着窗户看去才发现屋子里的两扇窗户都被楼唳锁死了,屋里空气不流通,自然就闷。
林随意看着黑暗里楼唳的轮廓,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楼唳要封死门窗。他昨晚经过楼唳提醒后其实也锁了门窗,但凶煞还是进屋了,而他早上起来也没有发现门窗被破坏的痕迹。
那种东西,物理阻挡应该挡不住吧,能挡住的只有可能是活人逃跑的路线。
猛地,林随意心里就有些打鼓。
他小声地唤:“楼先生?”
“楼先生,您睡了吗?”
“嗯。”
林随意想了想说:“今晚凶煞会来吗?”
“你觉得呢。”
林随意说:“那凶煞还会变成您的样子吗?”
“……”楼唳问:“你在试探什么?”
“我不是试探您。”林随意小声地说:“如果凶煞变成您的模样,就没那么害怕了。”
楼唳没有回答他这一声。
“楼先生。”林随意又唤:“您睡了吗?”
静悄悄的,林随意只好跟着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林随意睁开眼,他万分小心地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来到楼唳床边,然后缓缓伸出手去探楼唳的鼻息。
突然。
一只手抓住林随意手腕,楼唳坐起身,语气严厉:“做什么!”
林随意被楼唳这一凶弄得有些发懵,他没敢说实话,好在屋里黑,他红着脸撒谎道:“地上……地上有些凉,我睡不着,我能跟您一起睡吗?”
楼唳还是抓着他的手腕,并且将他的手腕挪开了些,离自己的鼻息有些远。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这算是楼唳对于钳制住他手腕的解释,说完楼唳再次躺下且背过身:“你在被子以外,别碰到我。”
这算是同意林随意一起睡的请求了,之后楼唳不再说话。
楼唳不说话,林随意也不敢吭声。他小心地躺在床边上,只占了很小的位置且离楼唳远远的,中间的距离好像隔出一条银河。
等他躺好了,楼唳才出声:“若是怀疑我,可以试验,但别碰我。”
林随意歉意道:“对不起。”
知道惹了人家不高兴,林随意又往身后退了退,退着退着他的身体就不动弹了——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身后。
林随意抿着唇,他尽量没让呼吸变得紊乱,然后转身。
楼唳站在他身后,问:“林随意,你在我床上干什么?”
林随意看了看床边的楼唳,又看看躺在身边的楼唳,两个楼唳好像谁也看不见谁,床上的楼唳也听不见床边楼唳的声音。
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楼唳,凶煞今晚也来找他了,这本来是一件恐怖的事,但怪就他妈怪在这是两个楼唳。
两个楼唳,一真一假,其中必有一个是凶煞。
林随意一个头两个大,当年唐僧、观音菩萨、阎王、谛听都没有分辨出来真假美猴王,现在叫他遇上了。
林随意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觉得现如今还是离两个楼唳都远一点,他从床上起来回到地上摆烂般躺下,哪个楼唳盯着他看一宿,哪个楼唳就是凶煞。
还没等林随意躺好,门外一阵——
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拿着刀砍门一样
,林随意瞬间弹坐起来。
这个声音还在持续,由‘咚咚咚’改为窸窣响动,人耳有声源定位的功能,尤其是林随意躺着的地方就靠着墙,林随意就把这响动听得很清楚,窸窸窣窣是沿着墙壁一路传进屋里,就好像是有人从门口一路走到了——窗户!
林随意猛地抬头,他光顾着躲两个楼唳,他头顶就是窗户!
这一抬头,林随意第三次被应朝霞吓到。
应朝霞脸贴在窗户上,眼睛咕噜噜的转是在瞧屋里的情况。很快地,应朝霞就发现了窗户下的林随意,然后,她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砰。
她第一下没有捅开窗,又捅第二下、第三下……
“林随意,过来!”
床上的楼唳坐起,朝着林随意唤道。
“快过来!”
站在床边的楼唳也朝着林随意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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