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速之后, 汽车平稳向前行驶, 今天大家都起得早,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困意就上来了,车上渐渐安静下来, 闭眼休息的人越来越多。
陈遇原本还算精神, 也打了个呵欠,向后靠在椅背上, 尽可能找到个让自己舒适的姿势,只是毕竟是坐着, 又没有航空枕, 脖子底下空落落的没什么支撑, 时不时就要被自己惊醒, 反复几次才完全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靠在孟廷川肩上,怎么靠过去的陈遇不记得了,现在犹豫继续睡还是睁开眼。
“醒了?”孟廷川问。
这下不用选了,陈遇直起身, 应了一声, 嗓音有点干哑:“还有多久啊?”
“五分钟, ”孟廷川拧开水杯倒了杯水给他,“润润嗓子。”
陈遇确实有点渴, 接过来喝了, 汽车已经开进景区范围,车窗外一片绿意,车上交谈的声音又多起来。
车停稳之后, 大家陆续下去, 陈遇和孟廷川走在最末, 不知道是因为车上相对封闭,还是这里空气确实好,他深吸口气,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前面有人喊了声刘par,陈遇看过去,看见刘律和他太太,还有他们的女儿,小姑娘比芸芸大几岁,瘦仃仃的站在妈妈身边,刘律让她喊叔叔她就喊叔叔,喊到姨姨的时候,被抗议:“我还没结婚呢,囡囡叫姐姐。”
小姑娘腼腆地笑:“姐姐。”
聊了几句,刘太太就带着女儿走了,刘律跟他们解释:“我家孩子身体不好,跟她妈妈去坐缆车,我跟你们一块儿走。”
“哎,办公室坐久了,我这老腰。”他舒展身体动了动,继而振臂一呼,“人齐了没?齐了就走吧!姑娘小伙们。”
天翠山绵延数百里,靠近西府的这一侧是出了名的陡,一条山道从古走到今也只是加装了防护栏,该难走的地方依旧难走。
当然,景区开发那么多年,索道肯定是有的。
孟廷川又问了陈遇一遍要不要乘缆车,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在出游的时候耗费那么大的体力去登山,出游本质是为了放松休闲。
“你不用迁就我,我也可以和你一起乘缆车,索道和徒步是不一样的风景。”
陈遇想,孟律师显然是倾向于爬山的,他们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很多年,总不能次次都是孟廷川迁就他。
“我也想体验体验你的自律生活。”陈老板是那么说的。
“山腰也有休息处,可以从那里开始乘缆车,我们先上去,半程应该没有问题,如果吃不消,剩下部分走索道。”孟律师没有再劝,打开背包,拿出护膝和折叠杖,给他讲解用途,“上山用护膝就行,登山杖主要是下山用。双杖一开始可能会用不协调,可以在坡度缓的地方先适应适应。”
他说着拿起登山杖平地走了几步,其实就是跟正常走路差不多,陈遇学着他的节奏适应了一会儿,等他们真正开始专注向上走,已经落后律所其他人许多,走出去十来分钟才听到他们的声音。
前面不远处是石阶的尽头,有人猜测:“是不是快到了?”
“没那么快吧?”
又一会儿。
“怎么还有那么长啊?!”
“不行了,休息一会儿吧,腿酸。”
等陈遇也走到那个“尽头”才知道原来只是一个转折处,下面的石阶大概是近几年新铺的,宽敞好走,过了那个弯道就是真正的古山道了,从山壁上凿出来的。
窄而厚石阶坑坑洼洼,侧方生满了绿色苔藓,角落总有翠嫩的小草,石缝间偶尔可见细韧草茎。
孟廷川抬手用登山杖拨开不知道从哪里探出来的枝叶:“小心。”
刘律喘着气给大家鼓劲:“加油啊,全程八百,半程三百呢,坚持坚持,我上次来过,矿泉水五块钱的地方有个小山洞可以休息一下。”
陈遇凝神去听,前
面果然隐约有扩音器的声音传来:“矿泉水五元一瓶五元一瓶。”
山道上相对宽敞的地方会有人摆小摊,卖登山杖、零食饮料太阳镜,十分钟前那个小摊泉水还是三块钱。
刘律他们到了那个小山洞都进去休息了,座位不够就席地,孟廷川也问陈遇:“要休息吗?”
刚刚才休息过,陈遇摇头。
他没什么登山的经验,也没有健身的习惯,不过他这个工作需要站并且作息规律的,体力似乎比律所那些常年坐着还时不时熬夜加班的要好一些。
当然孟律师是例外。
孟廷川时时回头看顾,见他累了就会停下休息,给他倒一杯水,每次休息时间都不久,在体温回落之前重新出发。
他们以相对均匀的速度往上走,山道上售卖零食饮料的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高,再过几个弯,矿泉水已经卖十块,陈遇心想不知道山顶的矿泉水是什么价格。
没想到半山腰的休息点,价格反而比下面低,三块钱一瓶。
售货员解释:“我们这都是索道上来的,山道上的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自己挑上来卖的,当然越高越贵。”
有人问:“不能从这儿往下运吗?”
售货员笑:“我们这儿限购,最多两瓶,而且,上山容易下山难没听过么,别说还挑水。”
这样一来在下面买了水的人相对平衡了一点儿,毕竟人家也是出了力的。
从这里开始继续上山的人少了许多,大部分选择去坐缆车,律所的人基本都选择拿三百,刘律自己也乘缆车去了。
孟廷川问陈遇:“还走吗?”
“走。”陈遇点头,他热得额头鼻尖都在冒汗,衣服也湿了,不过精神看着还行,孟廷川拧上杯盖,冲他伸手:“那走吧,休息久了耗费的体力会更多。”
陈遇拉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后半段严格来说不能叫“半段”,他们不是要到山顶,而是去酒店,剩下的路其实只有前面一半长,不过更陡了,登山杖彻底成了累赘,孟廷川从包里拿出手套给他。
陈遇觉得孟律师的登山包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他甚至看见了糖。
孟廷川留意到他的视线,问他:“要吗?”
陈遇点点头,孟律师剥了颗糖直接递到他嘴边,提醒道:“尽量避免口呼吸,容易口干。”
陈遇看他一眼,低头吃掉,含含糊糊地问:“吃糖是为了这个吗?”
柔软的触感在手心停留了一瞬,孟廷川看着陈遇微微发白的唇:“还能补充血糖。”
尽管一路上补给没断过,负重还都在孟律师身上,到了酒店陈遇也还是累得说不出话,从最后一步阶梯踏上来,他就半个人都挂在律师身上了。
孟廷川搂着他的腰,搀住他:“要不要回头看看走过的路?”
陈遇回头看了,曲曲折折的山道蜿蜒着没入山壁,他有点点恐高,刚才一心闷头往上走,一眼都没往山道外看,这会儿看着头晕目眩的,腿都发软,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闭上眼,转回来,下巴搁在孟律师肩上喘气,孟廷川搂着他问:“要泡温泉吗?
陈遇看看天色:“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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