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目标挑选的很随意, 路上花了点时间,到达之后轻而易举地取了他的性命,返回青衣楼里领赏金。
青衣楼里的人见到他, 都跟见了鬼似的, 忙不迭地躲避,还有几个在远处聚集在一起私语,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白离想看看他们在聊什么,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刚看过去, 杀手们讪讪地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白离来到交付任务的房间找负责交接的那位青衣人。
屋里的人察觉到有人进来,随意地看了一眼, 看清他的样貌后, 后背发凉,直冒冷汗。
“白衣!你不是……你是人是鬼?”一个杀手说道。
白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来到熟悉的青衣人面前,把悬赏令拿出来, 放在柜子上, 催促他:“钱。”
青衣回过神:“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拿!”
白离等了一会儿,青衣带着钱财过来,放在白离面前:“您清点一下,看看对不对数。”
一般的杀手完成了悬赏, 要等买家核实后支付钱财,至少要等半个月才能拿到钱。白离是个例外, 因为他的任务完成率太高, 从来没有失手过, 青衣楼愿意给他破例,由楼内支付他的佣金。
现在总瓢把子死了,谁也不知道青衣楼还能支撑多久。
原以为白衣也一起埋在了地下,谁能想到,他竟然好端端地出现在了这里。
是鬼?还是他没有死?
总瓢把子还活着吗?
青衣愣愣地看着容貌不似常人的白衣杀手,心中满腹疑虑,却不敢直接询问。
白离确定金额无误,做了个把钱放进袖子里的假动作,丢到系统背包中。
他朝白衣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一个样貌普通的杀手突然出现,挡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白离眯了眯眼睛,袖刀蓄势待发。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那人连忙说道,“前些日子总瓢把子邀你见面,随后密室炸开,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房间坍塌,什么都没剩下。总瓢把子是和你一起消失的,你可知他如今人在何处?”
“死了。”
“死了?”那人早有预料,只是这个回答太过简练,没有他想得到的信息。
“我杀的。”白离说。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支起了耳朵,大气都不敢喘。
后面的青衣人不禁庆幸,还好不是自己问的,不然此刻必定为难极了。
那个杀手愣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离说:“有仇。”
杀手见他虽然冷漠,但是有问必答,胆子大了些:“总瓢把子平日不管事,但是他掌握着青衣楼的钱财,如今他死了,青衣楼该怎么办?你今后还会回青衣楼吗?”
白离没想过这些。
他杀霍休只是想解决后患,没考虑过青衣楼的存亡。
青衣楼这样的杀手组织,本就不该存在。不过楼内的杀手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而且有很多品行恶劣,为了钱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不过也有忠厚善良的。
以前摩呼罗迦经常被这里的杀手联合围攻,下毒、暗杀等手段层出不穷,也有人或明示或暗示地提醒他。
白离环顾四周,思考了一下把青衣楼纳入明教势力的可行性。
摩呼罗迦太过单纯,更合适在沙漠中直来直往地斗争,现在做出的判断未必是好的,改天有时间,回本体后再决定。
至于现在,可以先放一放,看看有多少杀手会离开青衣楼,也算是做个筛选。
他没有做出答复,安静地离开。
返回万梅山庄时,西门吹雪已经回来了。
白离依然没走正门,从小路到山庄内是直线距离,直接翻越墙壁进来,要比正门节省很多时间。
他穿过小树林,来到西门吹雪的
院子里,看到白衣剑客脸色沉沉地抱着剑站在树下,不知在想什么。
“吹雪,你回、回来啦。”白离出声打招呼。
西门吹雪看向他,顿了片刻,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白离拍拍他的后背,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睛,问道:“这次,很,危险吗?”
西门吹雪说“那人武功平平名不副实。你去哪里了?”
白离说:“我也去,杀了,一个人。”
西门吹雪说:“我听到有人说你死了,和青衣楼的总瓢把子一起被埋在了废墟下,触动机关,炸得尸骨无存。”
原来是这样。
白离说:“没有的,我还,活着,他死了。吹雪不要担心。”
西门吹雪握住他的温热的手。
他想过自己会死在与他人的生死对决中,也想过摩呼罗迦会比他更早地老去,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摩呼罗迦会意外身亡。
外面的传言是从青衣楼传出来的,西门吹雪听说后,一直都很不安。
只是他不清楚摩呼罗迦是否真的离开了万梅山庄,故而杀完人后迅速返回确诊真假,没想到摩呼罗迦不在。
西门吹雪将生死看的很淡。
他没有很难过,也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灵魂都不完整了。
西门吹雪知道,这样的情绪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失,终有一日他会放下。更何况摩呼罗迦未必真的死了,他的武功那么高,青衣楼的人没找到尸体,活着的希望很大。
西门吹雪决心等心情平复后,去青衣楼看一看,还没等他好转,白离就回来了。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西门吹雪说。
“我也,喜欢吹雪。”白离握紧了他的手。
西门吹雪意识到,自己每次去与人决斗,摩呼罗迦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他不愿留在山庄内苦等,更想找些事情做,所以才离开了万梅山庄。
他不适合拥有寻常的伴侣。
跟他在一起的人,会时刻挂念着他。他有了牵挂,出剑时会犹豫不决,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将只攻不守,将生死置之度外。
还好他的伴侣是摩呼罗迦。
“一路回来辛苦,先去沐浴。”西门吹雪说。
“你、觉得我,脏。”白离身上沾染了尘土,西门吹雪干干净净的,刚才失态抱住了他,现在开始嫌弃他了。
西门吹雪很想否认,哄一哄撒娇的摩呼罗迦,但是他无法违心地说出那句话。
外面最好的道路,就是繁华城镇中的石板路,大部分都是土路,风一吹到处都是尘土,以极快的速度赶路,难免沾染上灰尘。摩呼罗迦风尘仆仆,身上的确不太干净。
西门吹雪说:“给你接风洗尘。”
白离想了想:“好吧。”
说完他故意往西门吹雪身上蹭,从后面抱住他。西门吹雪双手放在他的腿上,稍稍用力,就把白离背了起来。
白离发出无意义的声音,按着西门吹雪的肩膀:“怎么,会这样?”
西门吹雪没有回头,白离不确定他有没有出声回应。
身为长辈,白离不想被西门吹雪背着,可是西门吹雪的手臂很稳,走得也很轻松。而且他的背部很漂亮,肌肉线条流畅,用力后微微鼓起,肩膀开阔,非常安稳。
摩呼罗迦不像萧兰那样喜欢与人肌肤相亲,他的警惕心很强,大多数时候都保持警觉,只会在亲近的人身边卸下心防。
白离没有挣扎,靠在西门吹雪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儿,他说:“耳朵。”
西门吹雪道:“耳朵怎么了?”
白离没怎么看清他的话:“为什么,耳朵,可以听到?”
西门吹雪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离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吹雪。”
西门吹雪捏了捏他的腿作为回应。
白离说
:“喜欢吹雪。”
西门吹雪道:“嗯。”
回到房间后,西门吹雪把他放下来,去准备热水沐浴。
白离看着他忙来忙去,准备好沐浴需要的东西,他只需要脱掉衣服,直接去洗澡就可以。
但是西门吹雪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他就站在旁边,右手搭在剑柄上,神情严峻地看着他。
白离看了眼热水,又看了眼西门吹雪:“出去。”
西门吹雪说:“一起。”
白离摇头:“你出去。”
西门吹雪好像要把他从前做的事情报复回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吹雪,不乖。”白离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西门吹雪说。
“你是。”
“我的衣裳被你弄脏了。”西门吹雪淡淡地说,“身上也被你弄上了灰尘,我现在很不舒服。这是我的房间,浴桶也是我的。”
他是故意的,坏孩子。
白离把手放进水桶里,朝西门吹雪泼过去。
西门吹雪并未躲避,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他低头看了眼身上,对白离说,“湿了。”
白离说:“你先洗。”
西门吹雪道:“你要逃跑?”
白离说:“我才没有。”
西门吹雪:“嗯。”
他走过来,抱住了白离,把他禁锢在怀抱中。
白离知道自己身亡的消息吓到他了,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没想到他刚放松警惕,西门吹雪就扒掉了他的衣袍,把他抱进了浴桶中,紧接着自己也进来了。
西门吹雪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西门吹雪时刻与死亡相伴,没有理由责备摩呼罗迦做的事,他更不可能把摩呼罗迦困在万梅山庄中。
他们是一样的。
只是西门吹雪觉得,死前不应该留下遗憾。
白离眨了眨眼睛:“什么事?”
西门吹雪过来吻住他,右手搂住他的腰,轻轻摩挲上面的疤痕。他抽掉白离的发簪,白发散落在水面上。
-
在水里做这种事情,很浪费水。
西门吹雪有洁癖,每次都要另外再洗一遍,在水中泡的时间太久,皮肤都要皱了。
不过温水的确很舒服,水中的浮力让他有一种身体极其轻盈的感觉,西门吹雪好像可以用一只手就把他抱起来。
白离从水里出来,浑身湿答答的坐在凳子上,洗净后的白发看起来干净极了,贴在他的身体上。
西门吹雪拿了条毯子过来给他披上。
他依然是冷淡的模样,很难想象,刚才做出那种事情的人,是如冰雪般清冷的西门吹雪。
“摩呼罗迦,你好漂亮。”西门吹雪站在面前,低头看着他,轻声说。
白离笑道:“这句话,应该是,小的,吹雪说。不像,你会说的。”
西门吹雪道:“那又如何。”
他伸手抚摸白离的眼尾,看着他的金蓝眼眸,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
白离不由想起了玉罗刹,也是经常做这套动作,父子两个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看来他们俩的审美差不多,都喜欢自己的外貌。
不过区别在于,玉罗刹是对他的容貌一见钟情,西门吹雪则与他有温暖的回忆。
西门吹雪问道:“我记得小时候,你送过我一条红色手串,后来手串消失不见,究竟去了哪里?”
白离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你,不记得?”
西门吹雪道:“记不清了。”
正常的人类小孩都是五岁后开始有记忆,如果能记得更早前的事情,那必然情绪波动很大,才令他印象深刻。
白离说:“我丢掉了。”
西门吹雪问:“为什么?”
白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握着西门吹雪的手,摸摸他漂亮的关节,摸摸他带着厚厚茧
子的虎口和指腹。
西门吹雪:“是和父亲有关?”
白离心虚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说:“我很想知道,告诉我吧。”
白离道:“你、不能,吃,吃。”
西门吹雪说:“吃醋。”
白离点头,既然他已经有所准备,那就好办了。白离说:“那个,是罗刹,送我的。我那时候,很穷,没有东西,但是喜欢你,就给你了。”
西门吹雪道:“父亲他吃醋了,所以又拿了回去。”
“对!”白离说,“他还,怪我。可是,送你的时候,罗刹,也在,他答应的。”
“所以你就把手串丢掉了?”
“嗯。”
西门吹雪道:“和吃醋有什么关系?”
白离想到玉罗刹做的事情,仍旧会觉得他很变态。他没有回答西门吹雪,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有躲闪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西门吹雪沉默许久,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离知道这孩子答应过的事不会失约,估计是和父亲抢人,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才想出去冷静一下。
他擦干身上的水,把毯子放到一旁,正要换衣服,西门吹雪就走了进来。
白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用暗器,但是他此时身上没有暗器,遮蔽身体的毯子也拿走了,连件衣服都没有,只有白发垂落,稍稍遮挡。
白离随手拿过床上的衣服,将亵衣穿在身上。
西门吹雪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系衣带,宽松的衣物无法遮挡他身上的伤疤,鞭伤和烫伤都格外明显,锐器造成的伤痕要浅淡一些。
“摩呼罗迦。”西门吹雪说。
白离看过去。
西门吹雪手中拿了一串红色的珠串,他的手修长白皙,衣服也是纯粹的白色,鲜红的珠串宛如雪中盛开的红梅,耀眼灼目。
白离瞳孔震颤,走上前拿过珠串看了眼,对西门吹雪说:“不是那个。”
西门吹雪道:“幼时懵懂,只记得大概,这是我十四岁时寻来的与记忆中最像的一串。”
白离不解:“为什么,这么,在意?”
西门吹雪说:“收到你的礼物时,我很高兴,也很喜欢。被父亲拿走后,更加念念不忘。”
很多东西都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更何况西门吹雪本来就很爱惜,失去后就更放不下了。
白离看着红色的手串思绪万千。
西门吹雪拿起他的手,白离连忙拒绝:“我不要。”
西门吹雪问:“为什么?”
白离指着手串:“罗刹,很过分。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
西门吹雪便遗憾地把手串收回。
白离说:“原来那个,我埋到,沙子里。”
西门吹雪说:“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
不知道玉罗刹做了什么,让摩呼罗迦如此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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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切到本体那边,思考了很久,觉得青衣楼的杀手是很强大的战斗力,但是青衣楼太过自由,杀手们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如果让他们拜入明教,很容易出乱子,不如维系现在的格局。
他思考了很久,决定让摩呼罗迦继任青衣楼的主人,照常像从前那样接任务。
不过接下的任务需要好好筛选,优先对蒙古人下手,其次是为朝廷做事的汉人,最后是品德低劣之辈,其余的目标,哪怕出价再高,也不会出现在悬赏名单上。
这样做肯定会让青衣楼的订单减少一大半,可能会入不敷出,不过霍休那里累积了很多财富,天下间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哪怕是花满楼家,只论钱财都不如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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