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故事是自己传出去的,但话从别人嘴里,还对着自己说出来,就多多少少有点让人脚趾抠地了。
幸好……只有小谢这个闷葫芦知道真相。
溪兰烬偷偷瞄了眼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小谢,无声松了口气,悄咪咪拍了拍手上的鸡皮疙瘩。
听到溪兰烬承认,这位叫司清涟的药谷弟子更是兴奋:“真的是谈前辈,久仰,久仰大名!”
溪兰烬维持营业级微笑,语速飞快:“不晓得是哪个故友去千里顺风行投的稿,我也很苦恼,因为故事真假我也记不得了,司道友就别提了!劳烦带我们进谷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溪兰烬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谢好像往他这边稍微侧了侧。
像是有点无语。
乍见到传闻里的人物,司清涟满肚子的好奇,但溪兰烬都那么说了,碍于修养,他又不好抓着溪兰烬问东问西,下山途中,眼神不断瞄向溪兰烬,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的眼神,主动说两句,满足满足他的好奇。
身后的少年显然没兴趣说两句,稍稍落后了他两步,步伐轻快,朱衣自拭,色转皎然,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散漫懒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打量的视线,对方微抬了下眼皮,斜斜乜来一眼,天色逐渐暗下来,又肤色雪白的,配着那身红衣,像只民间志怪书里,深山老林中勾人魂的艳鬼
司清涟的脸蓦地一红,慌慌张张扭回头,不敢再看。
溪兰烬还以为司清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心里琢磨着怎么见招拆招,看他陡然又转回头,有些纳闷。
这药谷弟子怎么神经兮兮的?
他又瞅了两眼耳垂发红的司清涟,手指不由碾了碾。
方才他的手差点碰到司清涟,肌肤相触的瞬间,暖意传递过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感受清楚,谢拾檀抓住他的手,登时仿佛从隆冬步入了春日,那股背后灵吹阴风似的寒意瞬间消减了。
莫非是司清涟的阳气不够旺盛?
阳气也分盛与不盛啊?
溪兰烬忍不住又偷瞄了眼谢拾檀。
少年总是安安静静的,走在他身边,像寂夜里抖落的轻雪一捧,冷淡而无声。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对方整丽的脸容上,琳琅珠玉般,俊美得好似玉琢,只是那么美貌的一张脸,薄唇却平直地抿着,一丝弧度也无。
小谢人看着这么冷,阳气倒是很旺盛啊……
落在脸上的视线存在感强到难以忽略,谢拾檀终于不能假装忽视,微拧着眉偏过头。
溪兰烬差点就情不自禁抬手去摸了,恍惚回神,干咳一声:“没事,没事,不用理我。”
寒花影响越来越大了。
那股渗透四肢百骸的冷意,就像穿着单衣走在冰天雪地里,迎面是凛冽刮骨的寒风,而身边就是小谢这个暖乎乎的火炉……充满了诱惑力。
越想越冷。
溪兰烬的手指都有点发抖,舔了舔唇,竭力克制着,直勾勾地转向带路的司清涟。
小谢不能乱碰,这个小朋友可以碰吧,他就碰碰缓解一下……
他脑中的想法还只具雏形,手就先伸了出去,只是还没碰到司清涟,就被腕上的一股力道猛地扯了回去。
谢拾檀的嗓音冷冰冰的:“做什么。”
溪兰烬委屈:“我冷。”
司清涟听到声音,回头问:“怎么了?”
溪兰烬饱含热泪,再次伸出手,想烤烤火取暖:“司道友,我……”
系在腕上的白绳一紧,他又被扯了回去。
身边不给烤的大火炉话音淡淡的:“无事,带路。”
司清涟莫名地不敢看溪兰烬边上的雪衣少年,连多瞄一眼心底都发寒,闻言头皮一紧,稀里糊涂地就听从命令,转回去继续带路。
溪兰烬手指冻得冰凉,眼睁睁看着小火炉转了回去:“……”
他真的生气了!
溪兰烬闷闷不乐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的面相其实并不柔和,
下山这点脚程对于修士而言很短,没过多久,药谷就到了。
药谷撑开了大阵,防止贼人或妖兽侵入,因此下山之后,一眼望去就是个普通山谷,司清涟摸出药谷的身份玉牌,掐诀一滑,结界便如水波般自动分开,内里真正的景象呈现到眼底。
清溪蜿蜒如树根,四散在山谷各处,所及之处花草丛生,灵药遍布,恰逢初春万物复苏,烟紫玫红青绿泼墨般挥洒在整个山谷里。
有人从山上下来了,来往的弟子也不在意,多半埋头扎在药圃中,细心观察着灵药的生长情况,嘴里嘟嘟囔囔的。
夕阳下的药谷笼罩在一股静谧之中,连风也是悄悄的,让人不自觉的心境宁和下来。
往远处的屋舍走去时,沿途的鸟兽颇多,自然生态相当不错。
溪兰烬眼睁睁看着一只小鹿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把药圃里的灵草一口嚼了,紧随着就是一个药谷弟子的崩溃大叫:“我的药,我养了五年的药啊!我的结业大试要过不了了!我宰了你!”
旁边的弟子努力拉住他:“别冲动,那是咱们的师兄,辈分比你大的!”
药谷的吉祥物好像就是鹿来着。
……原来修真界的医学院还要做毕业设计的吗。
溪兰烬怜惜地收回视线。
走近屋舍,人才渐渐多了起来,苦涩的药香四溢,路过的弟子看到司清涟,笑着打招呼:“司师兄,您身后这两位是?”
进药谷求医,可是得取号排队的。
司清涟斟酌了一下,摆摆手,没把溪兰烬的假名秃噜出来:“我的客人。”
便没人再问溪兰烬俩人的身份了。
司清涟的身份似乎不太一般,还有间单独的问诊室,带着两人进了屋,便道:“两位,劳烦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夜鸣蜂巢的保存方式特殊,得尽快送去药仓存放,我去去就来!”
溪兰烬自自在在地坐下来,翘着腿:“去吧。”
见司清涟快步走了,溪兰烬才看向谢拾檀,憋了一路的气,不悦地开口:“小谢,你刚刚做什么?我只是想碰碰司清涟,缓解一下寒花带来的寒意罢了,为什么要阻止我?”
他又不是要把司清涟吃了。
谢拾檀抚动着腕间的雪珠,简单道:“能忍则忍。会有瘾。”
被寒花寄生之后,会贪恋上肌肤的温度,若是与某个人接触多了,就会生出心瘾。
接触越多,心瘾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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