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酒坊也办不下去了,掌柜娘子做些针线浆洗,带着金凤仙过活,不过四年,身子就不大好,她没了后不久,金家丫头也没了,听说是饿的,拖出来时,身子都皮包骨头了。”
老杜氏:“说来也是邪门,金掌柜在翠竹街的院子不小,人都没了后,金家族里不是没人不想住进去,只是都住不久。”
顾昭疑惑:“住不久?”
老杜氏点头,“住进去的也死了两个,一个夜里喝醉酒掉河里淹死了,一个冬日里烤番薯,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把火引到自个儿身上,活活烧没了。”
自打那以后,金家院子就没人敢住进去,一些心里有鬼的人,甚至搬离了那条街。
老杜氏叹了口气:“现在翠竹街,哪里还有什么金家人。”
她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顾昭,起身将桌上的碗筷收拢,“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都是旁人的事,今儿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
顾昭伸手去接老杜氏手中的托盘,“奶奶,我自己来吧。”
“嗳,不用你。”老杜氏避了避,“奶奶可以,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了。”
走出屋门,老杜氏的脚步一顿,暗暗寻思。
说起来,她依稀记得,这金家的掌柜娘子,好似和她那改嫁的儿媳妇张氏,还是远方的表姐妹关系来着。
老杜氏回身,看着身后已经关上的木门。
这样一看,金凤仙和她家昭儿之间居然还有亲?
......
第8章 (捉虫)
顾昭揉了揉吃得有些撑的肚子,来回踱步走了几圈,这才躺下休息。
夜凉如冰,一轮圆月高挂。
......
子时的梆子早已经敲过,睡得沉沉的顾昭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恍惚听到院门外似乎有拍门声。
“砰砰砰。”
“砰砰砰。”
“婶子,昭侄儿,快开门啊。”
声音急促又慌张。
顾昭从梦中一直往下坠,身子猛地一跳,一下便清醒过来,她侧耳听了听。
不是梦!
真的是有人在拍门叫人!
顾昭连忙掀开被子起身,裹了件大袄,趿拉着鞋子跑出来。
“赵叔,发生什么事了,我阿爷怎么了?”
顾昭拉开门,瞧见赵刀背着顾春来,忙不迭的连声追问。
院门口,桑皮纸透出的烛光幽幽落下,只见顾春来紧闭着眼,额上有豆大的冷汗沁出,面色惨白,似有巨痛之色,时不时还有几声虚弱的声从他干裂的唇下溢出。
“摔着了。”赵刀急急的应了一句,将顾春来往上托了托,往东屋小跑而去。
“阿爷!”顾昭连院门都顾不上关,追着赵刀来到东屋。
东屋里,被叫醒的老杜氏也惊着了,手脚发软的围着赵刀,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老头儿,你这是怎么了,啊?别吓我我啊。”
赵刀要将顾春来放下,顾昭快步上前,将床榻上有些糟乱的被子往旁边一扫。
“赵叔慢点。”
顾春来是个瘦高的老头,此时半昏迷着,整个人死沉死沉的,因为想着他是摔到了,顾昭和赵刀的动作放得很轻。
赵刀抹了把汗,神情恨恨,“应该是摔到腿和头了,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在那儿挖了个大洞,回头要是给我抓住了,非得吊起来拿大鞭子抽他一顿不可。”
此时不是追问原由的时候。
顾昭去掰顾春来的手,“阿爷,咱们到家了,这灯笼和铜锣梆子,昭儿替你先收起来。”
就是这般情景,顾春来都牢牢的抓着他吃饭的家什。
许是还有一丝神志,听到顾昭的声音,顾春来一直紧拽的手松了松。
顾昭将破了洞的六面绢丝灯往桌上一搁,侧头对慌乱的老杜氏道,“奶奶别急,事情咱们一桩桩的来。”
“你先去打点热水,替阿爷擦擦脸,我去叫大夫。”
老杜氏:“对对,得叫大夫!”
她抖着手翻出银两,一把塞到顾昭的手中,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眼里有泪花浮出,哽咽的交代道。
“天还黑着,人家大夫也歇下了,你好好的和人家说,别着急啊,再急也不许大小声,好好的说话,啊?知道没?”
顾昭反手握住老顾氏,“奶,放心吧,我都晓得。”
说罢,她打了个灯笼就朝院门外跑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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