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先不论了,因为吕芳仪此时脑海中的思绪已经如同飞驰的骏马,都想到太子妃腹中孩子的抚养之事上去了。她倒并非眼馋领养之事,而只是认真思考眼下皇室的变故罢了。
而此时对面席上的楚承宇和任云霏也已经应下了皇帝金口玉言。
大长公主若真是时日无多,那也算是皇家的一桩不小的事。人虽都有身老病死,但如今皇室中人,人丁也不算新旺,小辈的喜事才刚有,仅剩下来大长公主却病来如山倒地就快要去了。
若大长公主这么快走了,恍然之间,也算是青盛帝那朝时的人事物真的彻底的离众人渐渐远去了。
楚承宇垂下眸,眼帘挡住了他此时眸中的一切思绪。
任云霏因为怀有身孕极为忌口,入席后也没动过什么筷子,眼下她勉强拿起了筷子,也是为身旁的楚承宇夹菜。
楚承宇收回神来,微微侧头对上了任云霏的目光。
“殿下节哀。”任云霏轻声同他说道。
一直以来大长公主颇为喜爱任云霏,她自己怎会不知晓,无论她有多么讨喜,那其中也有不少沾了楚承宇光的原因在。
因为血浓于水,想必大长公主总该是最想亲近楚承宇这个嫡出的后辈的。
至于虽然去岁宫乱之时,大长公主帮了楚蔽的忙,那也是因为那时只能如此了。
这一点的前因后果,东宫心知肚明,楚蔽怎会不懂。而且东宫应该也知道楚蔽自然是对此心里有底的。
所以赴宴之前,他们在东宫商议之时,任云霏也认定楚蔽并非会因此朝他们发难。
而眼下的确如此,至少目前,龙座上的皇帝依旧是平静又冷淡的模样,并未借这般那般的事处置东宫。
如此这般,难道东宫长达数月的半软禁解除之后,一切真的都翻篇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楚承宇和任云霏也不会想当然地松懈下来。
更何况大长公主缠绵病榻是真,楚承宇随时会失去一个自己的亲人,对此也的确是一桩伤心之事。
这一端的前废太子夫妇风雨中同舟共济的场面,倒是羡煞旁人,让一旁本还有嘴角笑意的任云霓冷下了脸来。
她的阿姐和姐夫恩爱如此是好事,但接着任云霓便又想到了自己。
若是她和楚霰面临今日之情势呢?楚霰会像是楚承宇一般,同她一起携手共进退吗?
楚蔽也就又说了一两句话,下首那两桌的脸色就纷纷不好看了。
他默默地看了一旁的万良一眼。
万良默默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陛下,可不能心软。”
楚蔽无所谓道:“你此话怎讲?”
他有心软吗?
亦或是眼下他要心硬吗?
万良有些无奈地回道:“陛下圣言,他们听着便是了,怎敢甩脸色?”
楚蔽冷笑一声。
可他倒是能再随便说几句,就不知道楚承宇那边又会有如何作想了。
大长公主的求情他是应允了,那今后大长公主也甭想在别的事上胳膊肘拐向其他人,大长公主自当心底清楚。哪怕是对咽气之后的后事交代上亦是。
左右不过是时日无多的老人了,楚蔽可以承个情。除此之外,东宫对此疑神疑鬼等的反应,他也不会安抚解释一二。
可万良总归是想让他再多说几句的。
于是楚蔽接着又勉为其难地多说了一句:“若大长公主逢凶化吉,东宫可得专程道个谢,大长公主可一直念着阿兄你呢。”
说什么兄弟情义,一字一句写在信纸上的话,楚蔽历历在目。
那实则都是讽刺,何来的亲昵?
既然如此,他这一方便亦是如此。将好话说尽便是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在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就连一直沉着应对的楚承宇都是浑身一凛。
楚蔽这话说得,听起来显得颇为阴阳怪气了。
一旁的万良满意地耷下了眼皮,浑然不管底下各式惊异的眼神。
楚承宇也没有听错坐在龙座上的楚蔽此时所说之言。
他好似从未听楚蔽唤过他“阿兄”。以前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也未曾与哪个兄弟极为亲近,何人见了他都是一声“太子”的尊称。
更何况如今物是人非……他也是头一回被如此一声“阿兄”弄得暗中狼狈。
楚蔽为何这般当众这般唤他?
楚承宇捏着任云霏的手掌,在袖口中越握越紧。
任云霏虽面色不变,但也定住了身子。
诚然,当今这个皇帝陛下一向以来行事颇为有自己的主张,说白了就是有些不管不顾,秉性使然,或许真是不阴不阳地说一句话罢了。但换做是任何人,如果架在楚承宇和任云霏身份上,也都会油然摸一把冷汗。
这一刻,越来越多人皆是浮想联翩了起来。
坐在咸毓前排的吕芳仪又忍不住开口了。
既然她和裴順仪之间已经“直话直说”了,那她此时低声交谈时也不在避讳:“陛下这是要‘去父留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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