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前步步谨慎的日子让她太过在意旁人的感受。
所以习惯性忽略自己所想,去迁就别人。
傅怀砚垂着眼睑,拉着她的手,与她道:“孤的确并不大度。只是杳杳,对你动心的人是孤,也是孤心甘情愿。所以留在孤的身边,你不必迁就旁人。你若是想见霍离征,即便是免不了吃味,但孤并不会阻拦。”
“孤并不想限制你想做的事情。”
“日后也是一样,杳杳想做什么都可以,大胆往前走。有孤在身后,你不必在意旁人的意见,无论是谁,孤都不会让人敢置喙分毫。”
明楹微怔,就听到傅怀砚此时叩了下马车,对车外道:“先去一趟霍府。”
外面好像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明楹才听到川柏回答的声音,“是。”
外面喧嚷的声音突然好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高头大马之上护在她身边,明楹或许当真动过心思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也仅仅止于此了。
大概年少的时候的确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哪怕只是寥寥数面,也会让人觉得,后来遇见的所有人都不过只是尔尔。
身边的人,原本是她处心积虑想避开的人,是权衡利弊以后的最次解。
现在他又对自己说,大胆往前走,有他在身后。
人潮喧嚷之中,万人齐贺。
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少年将军不知道为什么似有所感,隔着迢迢远远的人群,往远处看了一眼。
连霍离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他只看到乌压压的人群,各个面前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霍离征去岁离开上京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若是自己再回到这里,一定要是凯旋得胜,班师回朝。
可是现在当真实现了,所有人都赞誉他少年有名,他却又好似游离在这些人的喜色之外。
霍离征收回视线,重又往前走。
班师回朝,按照道理来说,理应要绕上京城三圈。
今日人们夹道相迎,至少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川柏坐在马车前面,低声叮嘱了马车夫几句,车夫很快就会意,捏紧缰绳往人少的地方驶去。
今日霍府前面自然也是人来人往,偏门那边人就要稍稍少些。
或许今天府上有喜事,就连看门的小厮面上都是妥帖的笑意,看到有马车上前来,迎上去对车夫道:“车中的是……”
小厮面上带着得意的神色,“今日府上往来的人多,即便是偏门,也是不少人来这边张望着,但是我们家家主说了,小将军从边关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前些时候又是一直殚精竭虑,今日什么客人都不见,今日若是有事前来的话,不如改日吧。”
霍离征得胜而归,又是少见的青年才俊,今日想着前来瞧瞧的肯定不是少数。
若是有些见了,有些不见,难免厚此薄彼。
所以现在才都拦下来。
明楹道:“我与霍小将军相识,今日恰好逢他得胜而归,一来恭贺他凯旋,二来还有一些从前的旧事,不会耽搁太久。”
这个姑娘家说话实在是温柔,小厮听着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对明楹道:“小的倒也不是不信姑娘你,只是这家主大人今日定下了规矩,说是谁都不见的,就连通报都不必通报的,要不姑娘还是改日吧。”
明楹倒也是并不想为难人,只是正巧今日人多,又是刚巧是霍离征刚回京。
等到过段时日,她又怕她来霍府,会惹起祸端。
小厮的面色实在是为难,明楹看得出来并不是托词,她想了想刚想就这么算了,傅怀砚站在她身边,问道:“你们家的家主就是霍元魁?”
就是之前前往坤仪殿的那位霍都尉。
小厮显然对这个少年郎君就这么突然唤了自家家主名字有些难以置信,片刻了又觉得有些冒犯,刚准备板着脸的时候,川柏介绍道:“还望前去转告霍都尉一声,陛下现在在霍府外。”
小厮原本还准备好好说说这位看着年轻的少年郎君,突然听着这话,脚下都险些一软。
他哆嗦了一下,再次确认了一下方才川柏说的话,看向傅怀砚道:“……陛下?”
这可是在上京城,哪有人敢开这样的玩笑!
小厮撸了撸袖子,连忙躬身行了礼,然后才倏而就往府内跑去。
霍都尉原本还在喜上眉梢,美滋滋地喝着茶,毕竟是自家子侄大获全胜,连带着他面上都有光。
此番却又突然听到小厮的来报,手中的茶盏都猛地一晃荡,险些掉下去。
“什么?”霍都尉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陛下?”
霍都尉现在哪里还敢再坐下去,连忙走上前去,推搡着那小厮道:“陛下现在在哪?快些带本将军过去!”
霍都尉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气很大,小厮险些被推得一个趔趄。
小厮倒是有些没明白,都尉这样的人,应当时常见到新帝才是,怎么今日这般激动。
旁人不知晓,霍都尉还能不知晓自己侄子与新帝之间的那点关系吗?
该不会是现在霍离征回来上京,新帝前来兴师问罪来了吧?
霍都尉越走越快,一直远远地瞅见的确是新帝,腿下都软了些。
他眼尖地又瞅见新帝身边还站着一位姑娘家,他略一琢磨,就大概知晓了是谁。
多半就是之前自己侄子想要求娶的那位十一公主明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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