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看到那女人双眼红肿,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混着泪水,两个手动作没停,手掌狠狠擦过嘴唇,将涂好的蜜色唇釉抹下来,尽数蹭在了他的脸上。
“滚,你个狗东西,真恶心,放开我……”
清俊的面庞一侧早已肿起,还覆着猩红的伤,沉琮逸整张脸被她抹的像个花里胡哨的调色盘,眼神呆滞,发丝乱飞,看起来滑稽得很。
风灌注他一身,却略过他的心。由颓唐到怔愣再到反应过来那一丝小小的惊喜,也不过十几秒时间。
但他觉得此生都没有遇到这么难解的题了。艰难地压下蠢蠢欲动的小愉悦,他静心思忖着话术,怕自己的无耻冒犯到她,又怕解释不通透。
“关千愿……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一缕脑后的长直发重重打在她的眼睛上,借着这股慰藉,又偷偷涌出两行泪水:“你个狗东西,外宽内忌,喜怒无常……”
心里有一朵白昙正渐次盛开。沉琮逸再次弯腰抱她离地,转身往车边走去,雪白软绵的胸脯就压在自己仅着衬衣的胸膛上,他开怀笑着:“对,我就是关千愿的狗东西!”
有敞篷车飞速从桥上驶过,车里的年轻人见两人抱着,肌肤相贴,对着他们吹起响亮的戏谑口哨。
沉琮逸却置若罔闻,兀自思考着:“刚才你说的是袁绍写给曹操的讨贼檄文是不是?这个我有印象。”
关千愿不说话,脚丫无力垂着,擦过男人的长裤。
“后面是‘色厉胆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低头蹭蹭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他带着内疚和荣幸,诚恳说着:“可是宝贝,我真没你想的这么坏,真的。”
……
回去的时候他开得很慢,想要与她多一点独处的时间。女人侧坐着,撇头面向窗外,两行清泪早已哭干,情绪透支的倦窜遍全身,闭眼不语。沉琮逸既内疚又心疼,不敢叨扰她丝毫,只得将车稳稳开着。
牵着人一路从停车场走到酒店门口,两人沉默了一路。分别时沉琮逸难耐地再次搂住她,脸不敢蹭上去怕她再恼,两只手圈住人抱了个痛快。
“宝宝,让我抱会儿。好想你……”
关千愿没再说话。麻木任他搂了几分钟,分开时背上挂着的卫衣垂落在地,沉琮逸捡起来,叹口气,远远望着她步入电梯的身影。
发给她的晚安也没有回应。第二天沉琮逸起了个大早,八点多就径直来到酒店大厅安静地等。陈凯莉中午起床时见那高个男人一身白色休闲装束,腰背挺直端坐在大堂待客沙发上,赏心悦目到连前台小姐都在窃窃私语,感慨了一小下,走过去,迟疑开口:“沉琮逸?”
沉琮逸闻声抬头:“凯莉。”
“嗯……你来这找谁吗?”她记得他自己在曼哈顿有公寓,离这边还挺远的。
沉琮逸微一沉吟,没瞒着:“我找关千愿。”
“哦……”陈凯莉了然点头,心里有八卦的种子隐隐萌发:“可她大清早已经走了。”
沉琮逸站起身,沉下脸:“她去哪了?”
“说是跟朋友去什么vail还是hail滑雪,晚上回来。大夏天的去什么人工雪场嘛,真离谱……”
眼前的男人顷刻间黑了脸,简略告别后匆忙转身离开,陈凯莉原地看了个清楚,略有所思。
沉琮逸并不知晓她国内的手机号码。拨了微信语音过去,响了大概十几秒,接了。
他忍着头疼,直接切入正题:“你跟昨天那个男的去滑雪了?”
关千愿没吭声。沉琮逸急了:“说话!”
“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昨天吵架今天滑雪?你会滑吗?不好意思,我不放心。”快步走进停车场,掏出钥匙按亮车灯:“报个坐标,我现在去接你。”
“你怎么什么都要管?你是我爹?是我老公?还是我高三班主任?”
汽车开动之前沉琮逸短暂沉默了一会,平淡回道:“愿愿,我是你哥哥。”
“滚。”关千愿懒得再听他逼逼,直接挂了电话。
“谁啊?”
蒋雯从身后探过来,揽住她的肩膀。今天她抽时间约了蒋雯去看一场自由式滑雪题材的动漫电影,蒋雯毕业后进了动画大厂做原画师,这部电影是她负责的项目之一。
“一个精神病。”她想了想,又把手机打开,把他微信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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