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沉默许久,才郑重抬头:“你放心,我会努力做好一个妻子。”
努力做好。沈知珩在心里细细品了几遍,唇角凉薄地勾起:“要想做好一个妻子,首先要心里只有丈夫一人,你做得到吗?”
贺嫣愣了愣,脑海蓦地闪过祁远的脸,她没来得及回答,沈知珩便三两下将手缠好纱布,戴上手套便离开了
。
贺嫣独自一人静坐许久,沈荷张望着走进来,一看到她赶紧跑过来:“可找到你了,客人越来越多,我实在应付不来,你快来吧!”
贺嫣收敛心思轻哼一声:“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沈荷顿时睁大眼睛:“你有本事自己去周旋!”
“去就去!”贺嫣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见沈荷还在后面,当即叉起腰,“你敢不来帮忙,我就告诉大伯母。”
沈荷:“……”
她自从那件事之后一直在祠堂思过,若非贺老将军亲自说和,今日也不可能出来。本以为来到贺家肯定要受贺嫣羞辱,谁知人家一个字没提,还主动让她帮忙,沈荷从前有多不喜欢贺嫣,今日就有多愧疚。
贺嫣本来只是吓唬一下她,结果说完就看到她眼圈红了,顿时吓了一跳:“不至于吧你,行行行我不告状了还不行吗?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吧,不用帮……”
“贺嫣,”沈荷打断她,“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贺嫣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乐了:“谁要跟你好好相处,等我成了你大嫂,看我怎么磋磨你!”
沈荷:“……”还是那么讨厌。
京都城繁文缛节最多,定亲的规矩也是一套接一套,好在贺嫣未出阁之前,除了招呼女客不用做别的,在后院还算清闲。
快晌午的时候,帝后送的贺礼到了,为这场订婚宴又添一层荣耀,而负责送贺礼的,正是如今风头最劲的二皇子祁远,这其中的荣宠自不必说,引得在场所有人皆是艳羡。
贺嫣听说祁远来了时,手里的杯盏不小心掉在地上,啪嗒一声裂成几半,旁边的贵女连忙关心,她勉强笑笑,温柔敷衍过去。
裙角被茶水溅湿,穿是不能穿了,只能回屋重新换一件,于是她独自一人回房更衣。
换好衣裳好,她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在屋里独坐片刻,静了心才往外走。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并不想看到祁远,可惜天不遂人愿,刚走出自己的小院,便迎面遇上了。
算起来,两人自从七夕到现在,只赐婚那日匆匆见了一面,时隔这么久没见,两人同时顿了一下,竟然生出一分尴尬。
祁远静了静,轻笑:“恭喜啊浓浓。”
贺嫣蓦地眼角一酸,却跟着笑了起来:“谢谢二殿下。”
“听父皇说,你们打算下个月就成婚,”祁远笑盈盈看着她,“这么着急,必然很忙,若是有需要,尽管找我帮忙。”
“你整天忙得见不到人影,礼物都不亲自送,我哪敢找你。”贺嫣故作不在意。
祁远眉头微挑:“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拿到东西了?可还喜欢?”
“华而不实。”贺嫣匆匆低头忍下泪意。
祁远笑了一声:“那等你们成亲那日,我再送些实在的。”
贺嫣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正要点头答应,侧边小路突然传来沈知珩的声音:“浓浓。”
贺嫣与祁远同时看向他。
沈知珩转眼已经走上前来,面色平静地握住了贺嫣的手。两人今日都穿了浅红,站在一处璧人一对,祁远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只觉有些刺眼。
“二殿下。”沈知珩打招呼。
祁远笑笑:“浓浓正嫌弃我送的礼物华而不实,我正要找你问问,是否也这样觉得。”
“二殿下送什么都是好的。”沈知珩唇角浮起一点弧度。
祁远斜了贺嫣一眼:“听见没有,跟你未来夫婿学着点。”
他只是调侃,‘未来夫婿’也是事实,可贺嫣从未想过,自己从他口中听到会这么疼,疼完又有种一切落定的感觉——
她与他的缘分,果然是到头了啊。
贺嫣抬起头,笑容多了一分坦荡:“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学就是。”
祁远恍惚一瞬,也跟着笑了。
贺嫣脚步虚浮,最后怎
么跟着沈知珩离开的都忘了,祁远看着两人牵着手渐行渐远,突然轻笑一声。
他这些日子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他对浓浓,大抵是有一些兄妹之谊之外的东西。
至于那是什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今日定亲,是大喜事,他也该高兴才对。
一墙之隔的庭院里,沈知珩还在牵着贺嫣往外走,贺嫣心中忐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们只是闲聊。”
沈知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贺嫣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真的,我既然决定嫁你,就不会跟别人牵扯不清,你相信……”
“我相信你。”沈知珩打断她。
贺嫣愣了愣:“真的?”
沈知珩:“假的。”
贺嫣:“……”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想做好一个妻子的首要条件是什么吗?”沈知珩看着她的眼睛问。
首要条件,是心里只有丈夫一人。贺嫣抿了抿唇,正不知该说什么时,他的手突然落在她的额头上。
柔软的丝绸携裹着体温,清晰地映在脑门上,贺嫣不解抬头,见他并未动怒,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刑讯嘴硬的犯人时,将其关在一间黑屋里,不给吃喝不叫见光直到他彻底崩溃,便会主动求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离开黑暗,也会因为恐惧无条件服从。”沈知珩用最平静的声音说最恐怖的话,“我也曾想过这样对你,叫你四下无援,叫你又惊又怕,最后只能彻底依赖我。”
贺嫣吓得白毛汗都快出来了,傻站着一动不敢动。
沈知珩将手抽回来,再开口带着一丝不明显的丧气:“可我舍不得,紧紧动一下念头,我便……若真到了这一步,只怕我会先死。”
贺嫣没听出他的欲言又止,闻言只是僵硬一笑。
沈知珩轻叹一声,牵着她往前厅走去。定亲虽不用她忙活太多,但有些仪式还是要在的。
时辰一到,两人一同向亲朋好友敬酒,要喝下时,贺嫣突然压低声音紧张地问:“无忧哥哥,你以后……不会打我吧?”
“不会。”
“……你最好不好,等定亲宴结束,我就跟祖父说,要是以后我突然失踪或者暴毙,就肯定与你有关,”贺嫣咽了下口水,“虽然你很厉害,但我祖父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敢伤害我,他肯定不会放过你!”
沈知珩听着她的威胁,竟然忍不住笑了一声,周围看热闹的宾客顿时惊掉下巴——
乖乖,这还是整日板着脸的沈指挥使吗?他得多喜欢这位贺家小姐,才会敬个酒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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