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把大碗给他:“你吃多的。”
她自己就吃一小碗,成州平问:“你就吃这么点?”
小松说:“我早上吃了水果,不太饿,对了,你吃水果吗?”
成州平说:“你别折腾了,有口饭吃就行了。”
他们充其量,只是有交集的陌生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可说,吃饭的时候,更无话可说。
小松低头吃饭,她不知不觉想到刚才成州平讲电话的口吻,说实话,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差,显得很不耐烦。
小松不自觉地抬起眼,扫了眼他。
成州平正大口扒着饭。
他吃得快,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一方面,他本来吃饭就快,另一方面,他想赶紧走。
就这样吞着吞着,吞到一个硬质的物体——鸡蛋壳。
本来成州平对这顿饭,还有点惭愧。他一大人,吃人孩子做的饭,也是脸皮厚,直到吃到鸡蛋壳,这愧疚瞬间消失了。
他笑着说:“厨艺可以啊。”
站在小松的视角下,他的笑没有根据,莫名其妙。
成州平面相就很邪,笑起来的时候尤其。
人的样貌是天生的,但气质是后天养成的。成州平这类男人,底子不赖,不论和同性还是异性相处,都有人愿意捧着他,时间一长就养成了这种目中无人的邪气来。
对小松来说,样貌倒是其次,比起外貌,更重要的是人面相透出来的好坏善恶。
成州平的面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因此她对他的友善,也只是出于对父亲同事的礼貌。
她躲开成州平邪门的视线,谦虚的说:“还凑合,我妈有时候不在家,我自己倒腾着做饭。”
这段对话虽然简单,但极大程度上缓和了他们之间僵硬的气氛。小松扒了勺米饭,正想事情的时候,家里门锁被打开了。
小松慌了。
她看着走进来的龚琴,想解释,又闭嘴了。
龚琴本来就是个低气压的女人,看到自己家餐厅坐了个陌生男人,火山爆发一样冲过来:“李犹松,你真的出息了,考上大学就不把你妈放眼里了?”
半年前成州平送小松回来的那个夜里,龚琴和成州平一面之缘,没记住他长相,但成州平对龚琴的印象很深,想起龚琴打小松的那巴掌,他仍然后背发凉。
他站起来,解释说:“嫂子,我送小松回来,顺便来蹭口饭。”
龚琴没有听进去他的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直接冲向小松,拉起小松的胳膊:“我让你填志愿,你填什么了?你知道当医生多危险吗?你姨夫单位里天天医闹,你要是碰上医闹怎么办?我为你好,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小松被龚琴拉起来,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习惯了龚琴时不时的发疯,也有她的对策。
耐心点,等她发完疯就好了。
“你说,你是不是因为你爸?我都让你少跟他来往了!”龚琴先是打了几下小松的胳膊,还没泄愤够,又抄起餐桌的花瓶,朝小松身边摔去。
花瓶摔得粉碎,鲜艳的葵花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龚琴又抄起桌上放着的杂志,去砸小松。
“行了。”成州平,这个事不关己的男人突然开口。
成州平一把握住龚琴的手腕,他真用力了,龚琴压根拧不过他,只能对他大喊:“我教育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谁也不想多管别人的闲事。
但就算是成州平一个外人,也知道今天那个叫小松的女孩承受了很多。
“我看见了就关我的事。”成州平说,“有你这么当妈的么。”
听到这句话,小松暗自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说了些有的没的。
他还不如直接告诉龚琴,这是家暴,如果构成故意伤害,是可以拘留的。
不过成州平的举动,很合适地将焦点转到了他自己身上。
龚琴开始把对李长青的怨恨都转移到成州平身上。
在龚琴训斥成州平的时候,小松转身去厨房里,拿来笤帚,将地上的花瓶碎片打扫干净,倒进垃圾袋里。
她给垃圾袋系了个死结,然后走到被龚琴喷的无从还口的成州平身后,对龚琴说:“妈,今天我爸出殡,他们领导让小成哥送我回来的,我不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就请家里来吃午饭,没别的。我爸没了,你也不用再去担心我看他了。”
龚琴知道李长青的事,她这些天,一直都无动于衷,但当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我爸没了”这四个字,她突然崩溃哭了起来。
见龚琴松开了成州平,小松拉了下他的手腕:“我送你下楼。”
出了门,成州平感觉世界无比安静且安全。
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小松走在他前边,边下楼边说:“我妈平时不这样。以前也不这样,是之前有一回,我爸抓了几个人,后来有人在我们家门口扔了几只死猫,她吓到了,才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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