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公平的,像陈正这样的顶尖律师,他们的名望积累来自于实力,收这么高的律师费理所应当。
纪渺就是深知这一点,才从原先的律所辞职,回国从头开始。
“也许比不上你在澳洲的律所,但星河每年也接了不少合同纠纷案。你擅长庭外调节,完全适合国内企业的习惯……”陈正客观地说,“在国内,你可以发展得非常好。”
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纪渺垂眸。
曾几何时,陈正也曾将她的手和手中的笔一起压在他掌心之下。
那时他说“纪渺,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得到国内顶尖律师的认可,纪渺应该感到荣幸之至。
纪渺沉默了几秒,然后把手从陈正手下抽出来。
笔放回笔筒,资料合上递到他面前。
她站起身,和他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表情冷漠地说:“不好意思陈律,我暂时不考虑。”
不考虑接这个案子,更不会留下。
纪渺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走向自己的车。
她多少有些后怕,因为刚才在陈正问她接不接张扬的案子时,她心动了。
陈正很聪明,他总是能轻易抓住她的“弱点”。
从吉市的法律援助到她擅长的合同案,一点一点地瓦解她回澳洲的决定。
纪渺刚把车开出停车场,不经意瞥见站在大楼底打电话的人。
“渺渺?”
车窗降下,看见车里的人,苏芸脸上露出惊喜。
纪渺看了眼苏芸手里拎着的保温盒,“来找陈正吗?”
苏芸收起手机,皱眉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忙,阿正电话不接。”
纪渺“哦”了声,正要踩油门离开,只见苏芸眼睛一亮,手扒在她车窗上。
“渺渺你帮芸姨送上去吧?”
纪渺没应声,在副驾驶的包里翻了两下,找出门禁卡递给苏芸。
“他在律所,您上去吧。”
苏芸没接,视线从门禁卡移到纪渺脸上,为难道:“我直接上去不太好。”
苏芸一直都是个很懂事的长辈,别说律所,就连陈正现在住的地方,她也不会轻易去打扰。
纪渺叹了口气,无奈道:“芸姨我已经下班了。”
陈正有人给他送汤,她没有,这个点下班,她还得自己回去准备晚餐。
“这是养胃的中药汤,”苏芸脸上露出担忧神色,“阿正这几天没回来,我猜又是连着加班了吧?他的胃……”
苏芸停住没往下说,偷偷瞄了眼纪渺的神色。
纪渺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渺渺,”苏芸说,“阿正他因为胃出血,进过两次院……”
纪渺把车停靠在路边,苏芸抱着保温盒坐在副驾驶上。
“第一次胃出血,是学校里同学送去医院的,阿正没亲人,他们只能联系我。”苏芸叹了口气,“他那些同学没说太多,我也只当他上学辛苦,又一个人住在外面,没好好照顾自己。但我见到他的时候……”
苏芸没再往下说,可就算她不说,纪渺也能想象陈正当时的样子。
提及那段时间的陈正,苏芸抹了两下眼角,带着哽意说:“那时你刚离开,他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出院后我不放心,在他当时住的地方盯了两天。我才知道他胃上的毛病是喝酒喝出来的。”
陈正酒量很好,一瓶两瓶三瓶……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喝到第几瓶才会醉。
但只有醉了,他才能暂时忘了纪渺离开的心痛。
他用身体折磨自己,不知道疼,无所谓痛。
纪渺一走,陈正直接就垮了。
他不去学校,不和任何人接触,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陈正第二次胃出血进医院,苏芸在病房外哭了一晚上。
纪渺和陈正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们优秀、善良、美好,在苏芸眼里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苏芸曾经想过,到时候要是自己身体还硬朗,还能给他们带带下一代。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知道纪渺没有错,但她也实在不忍心把一切都归在陈正身上。
纪渺沉默地听着苏芸叙述那段时间的陈正。
其实纪渺不是没想过,自己离开后,陈正的反应会有多强烈。
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的想象根本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
纪渺告诉自己,无论当年他怎么折磨自己,都是他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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