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说,但眼里分明压着不爽。
不管公事私事,陈正发的消息她一概不回, 分派给她的工作做完了直接发邮件。
一句废话没有, 一个眼神也不给。
陈正几次经过她工位旁,还没抬脚往她那儿走过去, 她先起身离开。
午休时, 陈正说江律师在三亚的收购案进展顺利,隔空喊话请大家喝下午茶。
京城有名的网红甜品店,精致小甜点陆陆续续送来,摆满了整个茶水间。
女同事们边拍照边吃, 律所里闹哄哄的。
而一向对甜品没什么抵抗力的纪渺却无动于衷。
下班时间一到, 拎起外套和包匆匆离开了律所。
齐愿一接到纪渺电话, 顶着领导让加班的压力悄悄溜了。
虽然是纪渺主动约的齐愿,但两人碰面后也不说话,一个人默默低头吃。
那股子狠劲,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两大盆涮肉是从谁身上割下来的……
齐愿不太能吃辣,边喝着饮料,不动声色地琢磨纪渺心思。
最后纪渺吃完,齐愿递了张纸巾给她,“有心事啊?”
纪渺没吭声,齐愿觑着她脸色试探着问:“和……陈律师有关?”
给纪渺暖房那次,齐愿当时没觉着什么,回去后才反应过来。
这位国内知名大律师,一个小时咨询费五位数起,不请自来高中同学家,显然不仅仅是关系不错。
纪渺咬着饮料吸管,始终沉默不语。
纪渺不说,齐愿就不问,安静地陪着她。
等到面前的火锅汤底快要熬干,服务员主动过来添水,纪渺才像是从某种混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把桌上没吃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进锅中。
等到水一点点烧开,看着丸子虾饺打滚扑腾,纪渺突然展颜笑起来。
“愿愿,”纪渺说,“他们所有人总想把我往过去里拖,就好像他们如今过得不好,全都是我造成的。”
齐愿看着纪渺。
纪渺缓缓摇头,半是无奈半是凄凉道:“可他们从没问过我,我的七年是怎么过来的。”
离开香港后,纪渺先在东南亚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去了北欧。
因为语言问题,她最后还是回到了英语系国家。
当年纪渺被逼着去英国后,宋修给她汇过一笔钱。纪渺知道这件事,但一直没去确认过账户。
直到她离开,需要用钱,才发现宋修给她的钱,能让她即使离开父母,也可以过得很好。
没人知道那天纪渺站在银行atm机前,从难以置信到崩溃大哭。
这笔钱是她最爱的外婆,留给她的一根飞羽。
有了这笔钱,纪渺在澳洲找到了合适的学校。
但即使不用为钱太发愁,纪渺过得也算不上好。
全然陌生的环境,生活方式的差异,都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
因为噪音问题和邻居反映反被威胁时,纪渺用东西堵住门,每一晚都胆战心惊不敢睡。
她从会煮面条,到慢慢会做一些简单的菜。
这其中经历过厨房差点烧毁,吃了没煮熟的食物,食物中毒半夜自己打车去医院……
生活上的困难,她能克服过去,可背井离乡的孤独感很难排解。
因为怕被找到,虽然同在澳洲,直到大学毕业前她根本不敢联系陆宇飞。
澳洲的冬天又冷又长,却很少下雪。
每次经过教学楼前那段坡道,纪渺心里就发慌,左手臂摔的乌青没消退,右腿又摔肿一大片。
没有麻辣火锅,没有奶茶和她爱吃的小甜点。
没有人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宠。
唯一庆幸的是她成绩优异,顺利完成了学业,并如愿以偿地进入律所工作。
曲曲折折,痛彻心扉,纪渺最终还是实现了从小到大的梦想。
所以她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我很好”三个字。
因为结局是好的,所以她相信一切都值得。
齐愿是后来才认识的纪渺,纪渺过去的事她没有任何参与感。
不像陆宇飞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有多痛恨被人操控人生,也亲眼看见过纪渺在宋修追悼会上哭到昏厥,从而对陈正充满了敌意。
齐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没立场判定谁对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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