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的沉默似乎也没有迎来追问,袁初泰趴了几秒,抬起了脑袋,拄着下巴,有些间适,可趴在床边又有些亲近,「吶,就算是为了方便也好,晚上我留下来陪你如何?」
看他闪着微光的眼睛,刚才的藉口显然不能用了,焰羽轩说不出直接拒绝的话,可他又有点闷,觉得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经歷了一场大狗委屈,退后一步撒娇的戏码:「……你明明就是,自顾自地帮我决定了。」
「呵,」清爽的笑容转眼就出现在对面的人脸上,眼中的微光越发清晰:「那也要你愿意。」
「……这里晚上有点冷,而且也没有大被子,我妈都因为这样感冒了。」
「啊,原来是这样?你不想要我感冒吗?」
看着那越发明亮的双眼,焰羽轩别开了眼,感觉像是落入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的陷阱中,有点委屈,让他粗声粗气:「……对啦对啦,不行吗,反正我就--」他说到一半,脸颊感觉到一阵外力,意识到时已经被掰过了脸,靠近的是那双让他心神不寧的眼睛。「看我,羽轩,你为什么不看我?」
呢喃般的语气,温柔的,像是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感,就像是那不知何时走入梦境中的声音,一声声叠加在他的脑海,不知道是谁,似是在脑海中衝撞奋力地想要挣脱记忆的枷锁,疼痛的,直达胸口,化作窜上了眼角的热气,他说不出话,也移不开眼。
眼角的热气违背他的思想自顾自地凝结,出口的话也不是他想要的,「……你不要这样靠近我,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轻抚着脸颊的手指,在眼泪落下来时帮他抹去了,不知道怎的,垂眼的青年嘴角掛起了一抹笑,吐出来了不像是笑声,像叹息。他维持着那个笑容,抬起头来看他时,语气的苦涩直达胸怀:「在你眼中,我似乎是个很糟糕的人?」
「……你是个很好的看护。」脑中的疼痛随着对方离开的手而渐次沉寂,他又能用冷静的口吻说话了。
「是吗?」袁初泰笑了笑,他站了起来,对着桌上的菜餚点了点脑袋:「吃饭吧,菜都冷了。」
然而,直到总是对他掛着亲切微笑的青年走出病房许久,焰羽轩都没有动筷。
他几乎整晚都独自待在床上,瀏览着电脑,不知道自己看些甚么,时不时脑袋阵阵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他没办法排解那头疼,正如他无法排解这胸口的疼痛,这不是生父施加的棍棒毒打可以比拟的,却也比之更甚,他错了,他做错了。眼眶的热意不停的凝结成眼泪滑落,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了哪种疼痛哭泣。
情绪会过去,眼泪会被拭去,随之而来的行动,就对应着答案。
医院的病房并没有上锁,在眾人都睡下的深夜,病房被轻轻推开了,走进来的青年脚步间几乎没有踩出声音,他的目标明确,方向清晰。在几乎没有惊动其他人的前提下,轻轻拨开浅蓝的围帘。
床上躺着的青年姿势有点彆扭,微侧身体,露在棉被外的手臂抱着棉被,在昏暗中熟睡的表情并不清晰,却是能看清他抿着的嘴角,还有动着的眼球,似乎睡梦也不安稳。
袁初泰蹲下了身子,在阻止自己之前就伸手拨了拨焰羽轩挡在眼前的刘海:「你怎么能这样?」
他的问句轻如鸿毛,随着出口就会飘散般,问着对方不会回答的问题。
他垂下了手,再次在床畔趴了下来,侧着头就能看清对方的睡顏,不高兴的,似乎在梦中也受着罪,让他又一次想对他伸出手。
「你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啊。」
棉被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轻声的梦囈,却宛如惊雷,「阿泰……」
驀然直起的身体,差点就弄出了声音,袁初泰奋力阻止了自己把对方叫起的衝动,呼出了一口无法抑制的气息,像是运动过度一样心跳加速。他摀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在这之前目光几乎没有离开床上的人。
只不过他期望的梦话或者转醒都没有发生,焰羽轩依旧独自经歷着不为人知的梦境,袁初泰不经意地想,就算他明早问他,对方也不会回答吧……而且最差,搞不好是叫狗。
--坏蛋。
他的嘴型说着这两个字,嘴角,却不知不觉上扬了起来。
手指在光滑的脸上滑动,他面对着他,就像是期待吵醒对方一样。然而,手指还是离开了焰羽轩的脸,如同来时一样安静,他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的灯光让袁初泰瞇了瞇眼,掏出手机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看自己搁置了半个晚上的讯息。
--对不起,阿泰,你别生气。
他几乎能想像对方睁着明亮水润的眼睛对他说这句话。无声咀嚼着那短短几个字,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又得忍住往回走叫醒焰羽轩的衝动。在灯光乾净的走廊上,袁初泰摀着眼睛,无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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