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锦秋自白书(上)第一人称
去年除夕,我还在工作室剪片子,薛亦然来找我。
助理犹豫许久,还是开口:“秋姐,你要不去见见他,他已经在外面站了两三个小时了。”
我推开窗户,风雪灌进来,周遭一阵寒意。
临近十二点,市中心放了烟火, 漫天烟火的背景之下,他站在银白的雪地里,乌黑的头发被白色覆盖,身形渺远。
就像这些年他和我之间的距离。
我抽完一整根烟才下了楼。
薛亦然见到我,冻僵的身子动了动,迈开腿奔向我,眼里满满的只有我。如果放在从前,他这样跑向我,我一定不顾一切跑向他。可是没有如果,要不然这世间哪来这样多的遗憾和痛苦。
他伸出手想抱我,我往后退了两步,不愿在他脸上停留。
“什么事?直说吧。”
“为什么删了我?”他的语气间透着冬夜的寒意。
我吸了吸鼻子,缓缓开口:“想删就删了。”
我和他之间,联系微弱得可怜。如果我不找他,那我就跟死在他的好友列表里没有两样。
他从来不会主动找我,从前如此,现在更没有必要。
他不顾我的躲避,上来抱住我:“小秋,对不起。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我冷笑,问他:“那方嘉月呢?”
他脸上闪现出茫然的神情,随即变成了害怕:“是我鬼迷心窍,可我想要携手走到未来,走进婚姻的人只有你,只有你。”
心脏像被谁攥紧一般,我猛地推开他:“未来?我们还有未来吗?”
走到末路的两个人,还要怎么走到未来去。没有未来了啊。
“薛亦然,这么多年,分分合合,我真的很累了。毕业后你说要出国读书,我就拼命地考托福雅思,从前,我连吃饭都是掐着你休息的点,微信永远是我在发,电话永远是你不接……”我疲倦地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可你呢?刚亲完我,就能转头去追别人。其实,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方嘉月,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游离,欺骗,背叛,毫无和异性相处的分寸感……”
薛亦然,我不要再爱你了。
这么多年,我终于开始试着要忘记,可你却追了过来。
他红了眼,试图靠近我:“对不起,小秋,你原谅我,最后一次,我用一辈子去补偿。”
我摇摇头,退了几步:“薛亦然,你不爱我。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从小到大和你形影不离的我突然不理你了,你只是不习惯罢了。”
“不是的,我爱的人只有你。”他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紧紧压进他怀里,眼泪一颗颗砸进我的脖颈,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哭啊。
我冷了脸,声线沁凉:“别恶心我,脏死了。”
他身体一僵,颤抖地松手,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真的,没有可能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沉默地挣开他的手,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在他深不见底的目光下,转身离开,将他独自留在了漫天烟火的雪夜里。
我裹紧大衣,继续往前走,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有人还在放歌。
我驻足静静听了一会儿。
“我们都在爱情里少一点天分
所以才跌跌撞撞满身伤痕
总是要耗尽眼泪痛心的上了一课
才知道什么要割舍
我们折腾了多少上天的缘分
才发现世界有太多舍不得
错过了一个对的人 谁晓得 ”
“小秋,锦秋,贺锦秋!”他还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雪花飘进我的脖子里,我瑟缩了一下继续迈开步子。
冷吗?薛亦然,可你不知道,这样肃杀寂寥的夜晚,我等过你无数回。
但,都不重要了。
一首歌会唱到结尾,相爱的人也会走散,我们,到此为止。
*
01.
故事的开始总是明亮。
我和薛亦然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的妈妈和我的妈妈是关系非常好的闺蜜,两家人住在一条街上的对门。
打娘胎里起,薛亦然就是我的朋友了,父母自认的。
只是因为他比我早了五天出生,我就得巴巴地叫他一声哥哥。
对于这点,一开始我是不服气的。
我们上了同一所幼儿园,薛爸薛妈让他好好保护我。
他郑重地点头,看着我目光灼灼:“我一定好好保护妹妹。”
我那时正拿着水彩笔在他脸上又涂又画,闻言,生气地在他脸上画了一只大花猫:“谁让你保护了。”两只花辫子甩了他一脸。
薛亦然看着我傻笑,跟在我身后跑。
直到有一回,我生了一场大病,两家人怕传染,不让薛亦然见我。但小小年纪的他爬上院墙外的那棵树,偷偷翻墙溜进了我的卧室看我。我病入膏肓没什么记忆,据我妈说,她端着药进门的时候差点没吓一跳。七岁薛亦然正趴在我的床头哭得那叫一个惨,一直拉着我的手说:“妹妹别怕,我在,病痛飞飞。”
我醒来,看见薛亦然睡在我旁边,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后来,我们一起上了同一所小学。他一直是我的同桌,我们每天上一样的学,吃一样的饭,就差没穿同一件衣服了。
哦不,应该是穿过的,薛妈妈买的亲子装。薛妈妈大概是喜欢女孩的,特别热衷于打扮我,儿时衣柜里一半的裙子都是薛妈妈买的,另一半是我妈买的糙汉装,我是不愿意穿的。
同样的款式图案,薛亦然是短T短裤,我的是一条连衣裙。那天,我们开开心心地上学,到了学校,所有人都笑我们穿的是情侣装。薛亦然生气地和班级里的人打了一架,被老师请了家长。
薛妈妈很生气,要打薛亦然。
我冲到他面前护着他:“干妈,不是薛亦然的错,是别人先说我们的。”我把学校里的事情告诉了薛妈妈,但她说那也不能打架,她还是要罚薛亦然。
我看着趴在凳子上挨打的薛亦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干妈,你连我一起打吧。”我牵着薛亦然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
干妈见我哭,顿时气消了一半,蹲下身子安慰我。谁知薛亦然那厮,不但不领情,冷色更难看。他狠狠地甩开我的手,冷冷道:“谁让你假惺惺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薛亦然脸上看见那样的神情。我不明所以,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他约莫是害怕我抢了他的母爱。这个傻子,妈妈最爱当然是自己的孩子了。我是抢不走的。
当然,烟烟的妈妈除外。不过,那是后话了。
薛亦然对我发脾气,我也不要理他了。
但小孩子的忘性总是大的,没两天,他带着我喜欢的巧克力蛋糕上门道歉,那我就勉强原谅他吧。
成长总是飞速,初中的时候,我和薛亦然分了班,成绩拉开了我们的距离。我初初认识到,人总是不可避免要分离的。
刚开始,我和他都很不适应,毕竟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有分开过,我也只有他一个朋友。他的班级在东边,我的在西边,隔着两幢楼,我还是每天跑去找他。偶尔,我下课晚了,他也会来等我一起吃饭。
后来,我们都渐渐适应了新的学习生活。我们不再黏在一起,我也不会一下课就跑去找他。我和他都有了新的朋友。
中考前夕的夏天,我路过操场,班里一个男孩忽然拦住了我的去路。
一副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样子,看着我的时候脸微微发红:“锦秋同学,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以后我们还可以上同一所高中、大学……”
那时候,班里也有不少同学谈恋爱。我一直很好奇,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第一次被男孩表白,我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但除了羞涩,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我……”
一个篮球砸到脚边,堵住了我所有的话语。
“她不喜欢你。”薛亦然一身球衣,眸子幽深,眼底的情绪泛着冰冷,“她不会和你上同一所高中或大学,因为——”他看了看我,“不管去到哪里,她只会和我一起。”
男生气得握紧了拳头:“你谁啊?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你又不是她。”
薛亦然冷嗤,只把目光丢到我身上:“你说,我是谁。”
原本平静的心在这一刻狂跳起来,我看着薛亦然一步步向我走来,到我面前立定,遮住我头顶大半的光线。原来,他已经这样高了。
“他,是我的邻居。”我无措地开口,忽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界定。
“邻居?贺锦秋,你真行。”薛亦然捡起地上的篮球走远。
我愣愣地看着远去的他,心头泛起酸酸麻麻的感受,空落落的。
02.
我还是拒绝了那个男生,以专心准备中考的理由。也是在那天以后,我和薛亦然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直到中考结束的暑假,我们都被各自父母强迫要挟,一起去了海边旅游。
海边的民宿蚊子多,我被嗡嗡嗡地声音吵得睡不着觉。干脆起床,打开门,门口靠着一个人,是他。
月色朦胧,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想到之前的种种,委屈蔓延,冷淡地打算侧身离开。
却被他一把抓住:“真不打算理我了?”
我气愤道:“是你先不理我的。”
他侧眸定定看我,猝然间将我拽入怀里,“贺锦秋,我吃醋了。”
“什么?”我震惊又茫然。
他低笑一声,盯着我的唇半天,叹了口气吻上我的额头:“笨蛋,你是我的,不许做别人的女朋友,不许和别人上一所学校。”
“薛亦然,你在……说什么啊?”我结结巴巴,胸腔里有一头兴奋过头的小鹿,没有方向地四处乱窜。
他低头,又一个吻,点子在我的耳垂:“还不明白?我喜欢你,贺锦秋,你呢,喜不喜欢我。”
我的脸颊滚烫,把脸埋到他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还不满足:“嗯是什么意思?给老子说清楚,到底喜不喜欢。”唇抵在我的脖子上,弄得我痒痒的。
“你别这样。”
“别哪样?说清楚。”他的声音微哑,掐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摩挲着。
“喜欢,喜欢,行了吧。”
我踩着月光跑到沙滩上,回头看,沙滩上追逐我的少年,眼神是那样的明亮。那时候,我是真的相信过,他是真心爱我的。
没有意外,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
整个高一,是我们的热恋期。我们一起做题,一起在无人处偷偷接吻,青涩地探索彼此的身体。
他不准别的男生靠近我,也会因他人的流言恶语为我打架受伤。那段时间,我们好像只有彼此。
我常常去看他打篮球,给他送水的女生很多。无论我站得多远,他总能一眼从人群里找到我,然后拨开层层人群,从我手中拿过水毫不犹豫地喝下。
“那是我喝过的。”我笑他。
他斜了我一眼:“你的口水我又不是没尝过。”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顿时红了脸。
“想什么呢?”他凑到我面前,细细看我。
“没……没什么……”我推了推他,太近了,近得可以听见他的呼吸。
他忽然将一件校服外套盖到我头上,黑暗里,一个脑袋钻进来,猝不及防地在我唇上覆上柔软。
“巧了,我也想的一样,老婆。”他声音缱绻,操场上爆发出一阵起哄和口哨声。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几近停滞。
高二文理分科。
我的文理都不差,只是主观上很喜欢历史和地理,但我还是选了理科,因为我想当然地认为薛亦然会选理科。
分班结果出来的那天,我和他都懵了。
他选的是文科。
“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以为你选文科。”
“我以为你选理科。”我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却弄巧成拙。
班级都不能转的,尤其是文理科。我那天哭了很久,莫名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他一直安慰我:“小事儿,还在一所学校啊。和初中一样,我会来找你的。别哭了,哭得我都要心碎了,嗯?”
现在想来,冥冥之中皆有预兆。我和他之间缘分就是在那时候急转直下的。
我是学了理才发现自己好像在理科上挺有天赋的,物理和化学越学越觉得得心应手。老师们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能力,把我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
学业越来越忙,我和他的见面越来越少。
周末,我跑到薛亦然家找他。
开门的是他,薛爸薛妈都出差去了。
薛亦然脸色不佳,对我颇有微词:“贺锦秋,你现在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当然,当然,你最重要啦。”我抱着他又亲又哄。
“小秋,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撇过头没理我。
“怎么会呢,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还是生气,冷着脸不说话。
“那这样呢。”我的手探入他的裤子里,还未苏醒的性器在我的爱抚下渐渐昂扬。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也是我哄薛亦然最有效的方法。
他冰冻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唇齿间透出喘息,下巴搁在我的肩头,喉咙发出的声音缱绻:“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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