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陈医生的视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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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实际上陈勉是很适合做医生的,这是他学医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

他擅长将已有的现象总结和提炼,再用自己的共情能力进行有效反馈。这是理性批判和感性认知的结合,也是形成临床思维不可或缺的环节。

这样的认知是用他切身的体验来获取的。

比方说,他很清楚地察觉到,成欣然这个人从他的世界中走出去,是分了几个阶段。

那通电话后,陈勉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他惶然等了几天,发现她绝无把自己拉回来的可能性,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拉黑过对方。

陈勉有种踩空的感觉,他去问了三班的班主任徐老师,问了当时成欣然妈妈在的那家临终关怀医院,还辗转找到已经上大学的冯异,甚至拉下脸去问陈郁森。

但他们只知道她休学了,都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

陈勉反倒坦然了一些,甚至觉得他能接受她的不辞而别,因为她对所有人都不辞而别。

后来有那么一天,陈勉没去上学,给班主任老师发了消息,说自己生病了。

紧接着他回到两个人常待的那个家里,将所有生活杂物都收拾干净,大到浴巾拖鞋,小到成欣然落在床头的细皮筋。

东西散落在四处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全部都收拢在一起时,才发现零零碎碎装满了他带的旅行袋。他们交往过的痕迹,被他一点点清除干净。

成欣然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陈勉这样想着。

她很轻易地说了拜拜,他却不得不在这里收拾这摊破东西。

收拾好东西后,陈勉独自躺在床上。他看了眼手机,锁屏是一张成欣然拍的照片。

那天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陈勉下了补习班去找她,两个人手牵手去买奶茶,碰巧路过一家敬老院。敬老院的门口整齐停放着一排轮椅,其中一辆轮椅的外胎上,贴了几张儿童贴画。

成欣然笑着跟他猜测:“可能是这家老人的孙子或者孙女过来看她,顺手就给贴上了,真可爱。”

她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很敏感,她觉得有意思,顺手用陈勉的手机拍下来了。

成欣然拍什么都很好看,修完了的图就更好看。

他怎么就那么傻,连轮椅上贴的几张破贴画都能让他当锁屏。

陈勉看着这张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喘不上气,他动动手指,把照片删掉了。删掉以后觉得不够,又把他们所有相关的合照都挑出来,一一删除。

怎么那么多照片,没完没了的。

删照片的过程像是将他们交往的过程复盘了一般。

他突然觉得躯体里存在着一种很具体的窒痛,痛到他浑身都动不了,甚至每弯折一个关节都要用很大的劲,像要被溺死一样。

他躺在床上,胸口逐渐起伏。他对自己说,这里没别人,流眼泪也没关系。

陈勉并不觉得自己很难过。他只是不解,成欣然连街边上无足轻重的小事都会在意,为什么不在意他的死活呢?

在学校时,偶尔会有好奇的同学问他,女朋友去哪了?

陈勉回答说:“她家里出事,暂时休学了。”

再到后来时,他便会说,她转学了。

周云冉不相信成欣然转学,还试探问陈勉:“欣然真的转学了吗?”

面对好友,陈勉据实已告:“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北京,她把我拉黑了。”

“嗯,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没有回复过了,”周云冉说:“应该是换号了。”

陈勉心里却莫名难过起来。

拉黑,换号,消失。她对所有人又一视同仁,这证明他一点也不特别。

陈勉整个高中最后的阶段都是灰色的,他在繁重的学习压力和各种情绪的反扑中艰难前行。

他自认为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但他却一直在遭遇有始无终的事情。

我恨成欣然。

陈勉在草稿纸上这样写着。

高考前,陈光泽博后出站提前回国了。又刚好赶上他堂姐陈斯维回国进了天坛医院的博后站。她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暂住在陈勉家里。

关于报志愿这件事,家里人是有分歧的。

准确的说,是全家人和他之间的分歧。

陈勉的父母从来都是以他想法为主,但这次却罕见地不同意他报临床。

陈光泽认为还是报生物或数学比较好,陈勉自己喜欢,而且进可攻退可守,将来出了国一样能做临床。

而蒋素秋不同意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儿子为什么要学医。

陈斯维看出陈勉不乐意,主动出主意:“你分数可以报数学或者生物,别把临床放第一志愿,要不你准保会后悔。”

话里话外给他找后路呢。

但陈勉却若无其事一样,“那我少考几分。”

陈斯维被噎住了。

这叫什么话啊!

陈光泽闻所未闻:“你就这么对待高考?”

“儿子,”蒋素英开口:“我们不是强迫你,但前提是得选你自己喜欢的专业,要对自己负责。”

陈勉低头翻着高考志愿填报手册,蹦出一句:“我就是喜欢学临床。”

气氛瞬间凝固。

蒋素秋压着心中火,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孩?”

“什么女孩?哪个女孩?”陈光泽出国做博后这段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还搞出来这出。

陈勉没出声。

蒋素秋暗自叹气,晓之以理对他说:“她已经离开了。儿子,我知道你还没有放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只是你很长的人生里的小插曲,你得向前看。”

长大,他们又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陈勉突然生气,声音不由高起来:“你凭什么说我没放下,凭什么要我向前看?”

“陈勉,怎么跟你妈说话呢?!”陈光泽开口,是一样的生气。

在父母的认知中,陈勉从小就是省心的孩子,甚至连叛逆期都没有。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和他们争执过。

“我跟她在一块两年多,我所有开心和不开心都跟她有关。”陈勉控制不住冲着父母大喊,“你们两个到底谁真正关心过我?现在一个一个冒出来讲大道理,你们他妈的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蒋素秋低下头,陈勉的话让她受伤,同时让她内疚。

陈斯维看不下去,拎着陈勉的兜帽把他揪到小屋,一根手指头指着他鼻尖:“你再这么跟你爸妈说话我抽你信不信?”

陈勉却低下头,双手捂住脸。

陈斯维视线瞥到书桌前,墙上除了日程表、单词和各科公式以外,还贴了一张奶茶店的卡片,卡片被细心塑封好了,上面已经盖着九个戳,集满十个戳可以再额外换一杯奶茶。

真他妈的没出息。

“陈勉,你别傻了。”陈斯维顿了顿,仍然坚持说:“那个姑娘早就不要你了。她走了这么长时间,连消息都不给你留。”

“你何必为了一个不要你的人拿自己未来做赌注?三叔三婶都是医生,他们不想让你学医是有理由的。”

“万一呢?”陈勉不服气:“万一将来能遇到她呢?”

“遇到她又能怎么样?”

“她发现我学了临床,就会觉得我曾经也为她努力过。”

也会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听话,他还是改变了人生原本应该走的道路。

陈勉想让她内疚。

这太幼稚了。

陈斯维明白小男生的心思,她叹气,轻拍他微伏的肩:“我理解你,确切的爱只有一次,但你的人生也只有一次。陈勉,为你自己选择。”

陈勉最终还是报了临床,他坚信这是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由意志的胜利。

家里气压很低,他在房间里,听着陈光泽在客厅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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