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红色的车尾灯彻底看不见,他们才收回视线。
祝杨迟疑转头,低头看向陆映川手里明显双份的礼物,有些迷茫:“阿姨……这是同意了吗?”
陆映川淡淡笑了下:“应该。”
“……”
好事来得太突然,祝杨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他有猜到阿姨可能需要想很久,因为上辈子她似乎一直在犹豫思考。
这次她接受得这么轻松,突然间门的转变,让祝杨觉得不太真实。
刚刚听见陆映川的父母要离婚,祝杨难免有了那么一秒的罪恶感。虽然可能之前夫妻之间门就存在问题,但他们的事很可能是离婚的导火线。
他一时间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陆映川拎着东西揽了下祝杨的背,唤他回神:“别想了,先上楼。”
祝杨缓缓抬眸,盯着陆映川平静的表情,没有看出什么难过的情绪,似乎不需要安慰。
祝杨甩掉头发上的雪和杂乱的思绪,接过几个礼物纸袋。
不再去想那么多,和陆映川一起走进公寓大门。
-
仿佛在宣告冬天正式到来,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十分漫长。
雪天道路拥堵,所有交警都出动加班,看不见头的车在路上排起长队。
温清妍的车夹在车流中间门,她干脆把车熄了火,打开车窗,掏出烟盒点了一根女士香烟。
在所有人眼中,温清妍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从小学习成绩优异,从名校毕业后进入了国内知名的律师事务所,一步步靠自己的实力打拼到现在的位置。
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顾得了外就顾不了内。尤其是女人,选择了事业和理想,就很难成为一个好妈妈。
她一直知道,儿子会成为现在这样封闭的性格,她该负大部分责任,怨不了别人。
这些年,温清妍就像一匹不停赶路的千里马,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甚至没有时间门去自责。
只有在深夜合眼时,她才有空去想,她的选择究竟是否正确。后悔也于事无补,她永远无法弥补儿子一个快乐温馨的童年。
所以面对儿子时,她一直在故作从容,装出一个稳定而强大的母亲,掩饰心里的愧疚和无措。
直到前段时间门,温清妍得知儿子和合租同学的同性恋爱关系,那种无力感就像被她堵在高墙外的海啸,顷刻之间门把她自我欺骗的强大伪装摧毁于无形。
手头还有重要的案件,她撑着那些崩溃压垮的东西,站在一片乱套的废墟里,像过去一样把工作完美收尾。
表面上是在处理工作,其实温清妍是在逃避。
她已经逃避了太久,现在因为她的逃避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她更加不敢回去面对。
来自多方的压力终于累垮了千里马。
温清妍在国外出差时忽然发起高烧,也就是在那晚,她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就像曾经在她眼前发生过的回忆。
她在梦里依然面对着相同的困境,只不过她清楚地知道,梦里的困境已经维持了很久。
她的儿子和同性恋人在一起很多年,她从未主动提起见面,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
无法真心接受,出于对儿子的愧疚,也无法狠心表态反对。
然后,就在那场梦里,发生了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故。像一个绝情冷冽的巴掌,彻底打醒了她。
那个和她儿子在一起近十年的男生,在这场事故中意外离开了。
不到半年,毫无预兆,她儿子在大学授课时突然倒下,因为心脏衰竭离开。
像是一场不幸的意外,又仿佛是一件自然发生的事,被当事人早有预料。
温清妍听说,就在出事一周前,陆映川把和恋人抚养了十年的猫送给了他带的研究生。
温清妍连续数天绝望痛哭,彻底失去了工作能力。
稍微恢复精神状况,她去了两个孩子生活过的房子,整理儿子的遗物。
在书房里找到那枚藏在抽屉里的戒指,温清妍第一次窥见了儿子对她封闭多年的心。
她扶着整洁的书架,握着那枚戒指,慢慢跪在地板上,自责懊悔的眼泪不断滑落。
知子莫若母,温清妍虽然和孩子相处时间门不多,但她也足够了解陆映川。
她儿子的责任心最强,心思又细腻周全,总是会考虑很多别人想不到或者不愿去想的问题。
如果她没有逃避,早一点给两个孩子祝福和支持,或许,儿子早就把戒指勇敢地送给他的爱人,也就不会到生命最后一刻还留有遗憾。
梦境的时间门顺序混乱,温清妍在梦的最后回到了事发之前,她最后一次见到儿子,等他下班后约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那个孤独成长的孩子,已经成为成熟可靠的男人。
失去恋人后,他冰冷沉静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任何鲜活的情绪,像一个按照完美程序活着的预设机器。
温清妍看见他还能继续工作生活,稍微放下心,但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两人在咖啡厅里相对沉默。
良久,她试着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活着,要往前看。”
陆映川不知道听没听见。
男人西服的蓝色衬衫依旧一丝不苟,偏着头,静静望着落地窗外的大雨。那双深黑的眼眸仿佛被雨淋湿,在水流冲刷下渐渐失去了焦点,透出深处的茫然。
他沉默许久,摇了摇头。
他没说话,温清妍却好像听见了。
雨越下越大。
前面的路,他已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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