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连星茗跑到傅寄秋面前,道:“我知道去哪里买杏子了!”他跑得急,搭在臂弯处的披风从手肘处往下滑,下摆及地。
傅寄秋从他手上接过披风,柔声问:“你怎知?”
连星茗向后一指,“是那位李道友告知于我……”话语声戛然而止,他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声音犹疑:“诶,人刚刚还在的。”
傅寄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凝在走廊尽头的小水洼处。似乎有人曾经持着一把伞,在那个地方静立了许久,才迈步上前。
几秒后,傅寄秋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弯唇道:“走吧?”
连星茗优先迈开步子走到他前面,又转过身倒退着走,勾起玉佩展示给他看,笑道:“师兄,我考考你。你可知你送我的这枚玉佩外甲,是从哪种毒兽的身上取下的?”
“离俞。”
“……”
连星茗刚蹭到的新知识顿时毫无用武之地,转过身不说话了。
傅寄秋唇角笑意加深,当即追上来改口。
“我不知,你说给我听听吧。”
……
……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
李虚云单手持油纸伞,另一只手持着一盏散发着微光的琉璃灯盏,灯内荧光闪烁,像是迫不及待要冲出重围,扑向某一个方向。
啪嗒——
油纸伞摔落地面。
李虚云缓慢靠到了墙壁上,看了手中的灯许久,又面色苍白看向墙的拐角。
“是你皇兄。”他对着灯中荧光恍惚喃喃了一声,“你皇兄没有认出我,方才还对着我笑。”
他该怎么办?
几乎每一次与连星茗相处,都让李虚云有些无措。最早时他还是个食不果腹的小乞儿,是佛狸尊贵的二殿下从天而降,赐他温饱与温暖,带他前往佛寺,为他暗无天日的人生带来了一束光,从那以后他有了个新名字。
叫做鉴真。
再后来,便是三日逃亡。
这位二殿下绑了他,沿路带着他一起逃亡,那三日是诸天神佛赐予他的静谧时光。
连星茗在梵音寺听审时,李虚云对这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以为这是故事的开始,却不曾想过,这是故事的结局。
再听闻这人的消息时,是死讯。
师父曾经对李虚云说过——你的人生道路应当由你自己去走,所有的选择也应该由你自己去选,只要你能够承担得起这后果。
“……”
李虚云转回视线,抬眼看向乌黑的天际,有春雨袭面,一滴水珠顺着光洁的前额流下。
时隔多年,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得起这份后果。一辈子只撒过这么一个谎,却穷其一生都妄图要寻找着一星半点儿的弥补之法。
“明天,明天我再带你去认他。”李虚云收起魂灯,沉默盯着地面上的油纸伞。
伞周一圈已经污了水渍,他拾起油纸伞,将其撑开时那些水渍尽数弹开——
方才伞下的友好笑颜,依旧历历在目,像是将他看作一个新认识的朋友。
何人能够不贪恋这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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