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连星茗抬起一只脚,悬在阵法之外,想进去又为难。
他进去也无用。
白羿又不认得他,到时候他们三人都被困在阵法之中,那才是真的要倒霉了。
系统也在抱怨:[这谁啊搞出这么一堆事儿,他的目的难道就只是困住白羿吗。]
[之前百姓说这里有蓬莱仙岛的修士。]连星茗在剑光亮起的那一瞬特地仔细看了被击倒的修士们,并无蓬莱仙岛中人。
系统抓狂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每一次系统这么说的时候,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天昏地暗。
连星茗在阵外目不能视,傅寄秋在阵中也并未好上多少。因此在身后袭来一道残暴灵力时,他迟钝了两秒钟才持剑反身,剑刃与灵力“锵”一声相撞,身形被灵力逼退三米,直起身时挽剑,面沉如水。阵法之外的地面龟裂,爬出了数道蛛网状的细纹。
连星茗听见了声音,却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正要出声询问——
阵中传来不轻不重的击掌声,与一声不合时宜的笑。
“好久不见,傅仙长。”
“……”连星茗即将脱口而出的问询一下子吞回腹中。
系统:[…………]
系统深呼吸说:[我应该是听错了。]
连星茗:“……”
系统道:[我怎么好像听见了宿南烛的声音?]
连星茗:“……”
他下意识左看右看寻找掩体,可这里的天实在是太黑了,正慌乱时,一颗小石子从远处丢来,滚至他的脚边。
小荷的爹在几米开外冲他招手,“小公子,过来。”
连星茗立即跑了过去。
这几乎是他的本能求生反应,一听到宿南烛的声音,记忆深处的恐惧就像是死海的水一般,怒号着想要将他活生生淹死。
等安全与小荷爹爹、小荷一起窝在灌木丛中后,他才感觉能够重新呼吸了。
[宿南烛怎会在这儿?!]他在心中惊叫。
系统道:[别慌,他认不出你。]
连星茗怎能不慌,早些年随着系统做任务时,他和宿南烛互相坑害事迹不知凡几,若是将其写成书册,只怕能写满满一屋子。到最后宿南烛这个人在他的心里,几乎能够直接与“疼痛”二字挂钩,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阵中时不时传来灵力相击声。
一股又一股凌冽的冲击波从阵心向外蔓延,连星茗只能听见交战声,却不知此时谁占了上风,急道:“你们来城门口为何不点蜡或是提灯。”
小荷爹爹无辜道:“太贵了,比猪肉还贵,我们一般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点蜡烛
的……”
“可是看不清楚呀。”
“看不清就看不清吧,本地人早就都习惯了。”
连星茗不知如何作答,从灌木丛中站起身。
又蹲下。
几秒后,他摸着乾坤袋掏出法琴上前支援,走出几步又一脸菜色退了回去。
小荷爹爹哑然道:“小公子,你在干什么?”
连星茗:“……我想上去帮我师兄。”
小荷爹爹道:“嗨!您就甭上去添乱了,您拎着把琴上去,你师兄还得分心保护你。”
另一边。
局外人睁眼瞎,局中人也在凭借本能斗法,目不能视,全凭耳力。风从何处来,风往何处去,心之所向剑之所指,约莫半刻钟后,宿南烛便落了下风。他自知敌不过傅寄秋,也无心恋战,退后数步甩出一物。
傅寄秋感知到有破风声,足下轻移避让开来,身后“咚”一声响。
那东西不偏不斜,正巧砸在了白羿的眉心。
呲呲——
四周原本黯淡无光,倏然大放光明,眼前从混沌不分一下子转而刺目灼痛。
紧接着,是白羿痛苦的呜咽声。
借着光,傅寄秋回眸看白羿眉心嵌入之物,缓慢道:“鬼玉碎片。”
神器鬼玉,在当年连星茗自刎之际就碎成了三块,消失不见。一块在燕京鬼新娘案中寻到,一块是从皇城那吊死的谭招娣遗体上寻见,而今两块鬼玉碎片都回到了它最初的主人——也就是连星茗手中。
万万想不到这第三块,竟被宿南烛寻见了!
“不愧是傅仙长,眼力就是好。”对面的宿南烛抬起一只手掌,掌下明明没有丝线,却像是在操纵木偶戏一般。他动弹食指,不远处的白羿面容扭曲,浑身剧痛着跟随抬起手臂。
在煞气翻涌之中,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这枚鬼玉碎片乃是我偶尔发现,已滴血认主。至于白羿……”宿南烛漠然垂着眼睫瞥了眼白羿,道:“连摇光的旧友,百闻不如一见。生前何等风光,死后还不是成为了一只障妖,只能依靠着旁人的执念为生,它如今依靠的是我的执念,我要它死,它就得死。”
说到这里顿了顿,宿南烛转眸看向傅寄秋,笑意不达眼底,“我若要它杀你,它就算拼了它这条不存在的性命,也会杀你。”
傅寄秋:“……”
就像宿南烛说的那般,鬼玉乃神器,到了宿南烛的手中,便成为了凶器,哪怕是三分之一的碎片,都不容小觑。破风声起,白羿面容痛苦不堪,持起一柄乌黑障气所化的长/枪,压低前半身迅速冲了过来,挥手向下一劈——
傅寄秋举剑格挡,身形后撤。
他不能与白羿动真格的,若是不慎伤到了白羿,只怕……想到这,傅寄秋再次挡下一击,面容冷峻凝视近在咫尺的白羿,喝道:
“白将军!”
也许是眉心嵌入了一枚鬼玉碎片的缘故,福祸相依,白羿终日混沌的眸子
竟然相较以往清晰了许多。他被傅寄秋的声音骇得浑身一震,愣愣盯着傅寄秋的脸,似乎是正在竭尽全力地掏空记忆,妄图辨识眼前的这个人,他迟疑张了张嘴。
“咔……咔咔……”
喉咙里并未发出成形的语句,白羿眼眶赤红,再一次挥下长/枪。
“白羿!”阵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白羿的攻势猛地一滞。
小荷爹爹是眼睁睁看着那容貌秀气的小公子跑出去的,伸手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瞧见那小公子也不是是从哪儿来的胆子,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阵法之外。仔细一看,小公子的胆子好像也没想象中那般大,停下脚步时整个人都在发抖,尾音颤着又唤了声,“白羿,不要伤他!”
小荷惊吓:“爹爹。”
男人捂住小女孩的眼睛,心惊肉跳小声道:“别看,怕是要死人了。”
别说小荷爹爹了,连星茗自己也觉得,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冲出来。
他看见白羿要伤傅寄秋,傅寄秋又不愿出手,一时之间慌了神,这两人谁受伤他都是千般万般不愿意看见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都已经站在阵前了。
正要硬着头皮再出声,地面上的黑符阵忽然骤亮,光芒冲天而起,在场所有人的面庞均被映照在了诡异黑芒之中。
阵法被催动了!
他听见了不远处普通凡人们的惊叫声,反应极快掏出了法琴。
噗呲——
一声响,他都没有来得及弹出一个音阶,法琴直接在他手上断成了两截。
记忆之中萦绕不散的阴霾似乎卷土重来,连星茗心跳空了一拍,后背一阵一阵鸡皮疙瘩往上窜,惨白着一张脸回头看。
傅寄秋与白羿尚且在启动了的阵法之中,宿南烛却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阵,还绕到了他的身后。毒蛇一般的视线在他的脸上盘旋几圈后,宿南烛弯唇冲他笑了,眸底是毫不遮掩的杀意。
“啧,竟也是个琴修。”
说着,冰凉的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近乎讥讽着道:“可笑的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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