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仪式繁琐,天边金灿灿的霞光倾洒而下,穿着明艳如虹,间色袍裾的十二名容貌娇艳的妙龄女郎缓缓登台祭拜赞者。
叫台下人群不由得看的停住脚跟,看的入迷。
菡萏年幼,尚不懂这些,觉得时间过了许久许久,从白日到了傍晚,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平日里睡觉的时间。
她窝在奶娘怀中,乌黑瞳仁止不住地泛起了困倦,小孩儿便是这般,长身子的时候总是能睡的,她闭起了眼睛还记得攥着那串她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奶声奶气的,
“阿姊,菡萏想回家了......”
大姑娘眼中欣赏着高台上的歌舞,眉头紧皱道:“好不容易才出府,妹妹且再忍忍,等会阿姊带你去买好吃的。”
小儿困倦地说:“菡萏想回去睡觉了。”
“你若是先回去阿姊便再不喜欢你了,阿兄也不喜欢你了。”
年幼的稚儿正是最崇拜兄姐的时候,一听他们将不喜欢自己,菡萏清澈的眸子泛起了害怕,攥着她的糖葫芦连连摇头:“不回去、菡萏要陪着阿姊。”
奴婢们皆是无奈,眼见时辰已晚,只能在一旁跟着细声哄着小儿。
此时众人如何知晓,这片刻耽搁,整个城内皆是变了天,想再回府去,却是难了。
幼女回家之念终成了一场痴梦。
那夜夜风簌簌,明月高悬。
城阳彻底乱了——
一缕缕火光透过黑夜,街头巷角的车马见了火便随之而来的躁动,一匹匹发了疯的一般,扬蹄狂奔。
只须臾间,人群、车马四下逃涌,将本就拥挤的道路堵了个彻底,马踩踏着人,人挤着人,场面像一锅乱粥。
风声、火声、箭矢声。
街上人们乱做一团,护卫婢女被冲的四下散去,只几个来得及将两位女郎死死护在身后。
菡萏小小的身子结结实实砸在青石板上,连那串一直被她攥在手中的糖葫芦也率去了不知何处。
她矮小的身板在人群中什么都瞧不见,能瞧见的只有染血倒地的人。
点点猩红溅上了菡萏的裙摆,她小手晃着倒地的乳母的袖口,懵懂的企图唤醒乳母。
“乳母....乳母别睡了,菡萏害怕......”
回应她的只有四面无穷无止的惨叫。
菡萏在地上一路哭着站起又被人推搡着倒下,她膝盖磕破了皮,疼得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她瞧见了躲在人群中的阿姊,伸手朝着阿姊哭诉。
“阿姊,菡萏要回家......”
小儿清澈的瞳仁中泛满了泪意。
奈何那抹石榴红并听不见菡萏的呐喊,像是一阵烟儿一般,很快菡萏就再瞧不见了。
再也瞧不见了。
再后面的事......菡萏便不记得了。
一场见不到尽头的颠沛流离,又是高烧,她忘记了许多事。
初春的微风徐徐,温润春意中氤氲着栗寒之意,“啪嗒啪嗒”的下起了雨。
那将将生长出枝头的花骨朵儿,落得个满地泥泞,漫入泥土里去——
***
城阳动乱,这场火于朝廷而言只是小事罢了,以往都烧不来京都脚下,烧不来天子耳里。
帝王知晓了也不见得有何处置。
满朝文武如今只紧盯着另一桩要紧事。
有八百里加急信使自北地而来,报是燕王薨逝。
顿时满朝哗然。
梁□□夺取前朝司马氏政权,离不开诸多世家支持,大梁建国后便大肆分封那些世家功臣。
其当属第一者,便是当年出兵出钱的前朝门阀郗氏一族。
因功勋出众,封地立压一众,独占一州。
郗氏子嗣稀少,却出尽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之辈,后更因战功,至郗崇这一代,封地竟隐扩张至三州。
如今藩地当属藩王第一等,兵权在握,连帝王也要礼让三分的地步。
而这位燕王忠于皇室,二十万兵马镇着世家门阀,压着手握重权的藩王。
如今这位王爷忽然薨逝,难免叫人唏嘘不已,更觉惶恐不安。只觉国将不国。
朝臣们虽悲戚哀叹燕王薨逝,却也眼不错的盯着燕王封地。
郗崇薨逝,世子年不过十三,且还是长于京中未曾经过半点风浪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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