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一骑踏雪临光而来。
他一袭雪白氅衣与四周一色,衣摆绣着大片若隐若现的莲花纹,风姿特秀,含霜覆雪。
那道得天独厚的俊美面容于日光下半明半昧,显出肃穆而清冷的棱角,足矣叫天地都失了颜色。
他墨玉般的瞳仁落在远处低矮雪地上,那道瘦小的石榴红身影。
她踏着鹿皮小靴,正深一脚浅一脚,抄着小道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而来。
郗珣不禁弯起唇角,柔情渐渐覆上他冷峻眉眼。
一直以来空荡难安的胸腔被莫名的东西填满。
他的憨傻小孩儿呐——
自小便是这般模样,每回出征回来,必然见她如此模样。
从这条小道抄着近路往上跑,每回都要跌上几跤,如何骂她仍是不会听。
果不其然,珑月又摔了。
她这一下踩空后身子便控制不住的一直朝着身后矮地滑行而去。
不过倏地功夫,先前哼哧哼哧费劲儿跑出的一小段道路,一下子全回到了原处。
还不幸的沾上满身的雪。
朔州的雪,深处只怕比她还高些,珑月被淹没在无穷无尽的雪地里,在雪地里着急扑腾着,正满心恐慌不辨方向。
却不知早有人慌乱间翻身下马,翻涌在雪海里,跌跌撞撞朝她奔赴过来。
一双手臂拂开雪地,兄长含笑的面庞映入她的眼帘,两道影子投在一处,珑月扬起脸来怔怔的望着他,只觉得什么烦恼恐慌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未及说什么,便被眼前人拥入他的氅衣之中。
才征战杀伐的男人,浑身的紧实比往常更甚,珑月只觉得搂抱着她的是一块块石头,挤得她快要呼吸不上来。
她几乎是双腿凌空,被人困在臂弯里,郗珣一改往日的温柔,撕咬般的亲吻不断落于那嫣红芳软的丹唇之上。
珑月被吻得浑浑噩噩,力所能及的勾着他的宽挺的肩颈。
方才的委屈难过早在喜讯回来时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身子还停留在方才的哽咽中,一下一下抽噎着。
郗珣眯起一双眼,感受着臂中比之前瘦弱许多的身姿,听着她嗓间发出的哽咽,他不由得跟着低迷而又伤怀起来。
在这处包围着二人的雪地里,无休无止地吻中,她只能抽空呜咽着发起脾气来:“你又不算话......你这个大骗子,你骗我说半年!我再不想理你了......”
郗珣只耐心听着,哄着,“阿兄知错,以后珑月如何罚阿兄,罚多久都好,可好——”
他只能一遍遍手足无措地道歉,面颊去贴着小姑娘哭的通红的脸,她娇嫩的面容。
她轻飘飘的庡?身子,比以前软和的模样瘦了许多,叫郗珣难以自拔的眸中酸涩起来。
他安慰自己,无碍,反正他二人有一辈子的时光。
他总能叫小姑娘一口一口重新养回原先那个软和的模样.......
“可是没有好好吃饭?可是挑食了?”
珑月窝在他肩头,鼓着面颊不肯说话,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
良久,她才轻叹了声,眼眸轻颤,软声问他:“你还要回上京吗?我们日后还能回来朔州吗?”
郗珣含着笑意,温声道:“上京局势已定,再无变故。接下来至少十年也尽量不要生兵,叫各州休生养息。日后琰弟会替阿兄守着此处,阿兄也不会再去征战,会日日陪着珑月,只是最先这几年还是留在上京看顾一些。”
珑月如今可不傻,她听得惘然,许久才长长的噢了一声,“那之后呢?究竟几年之后,阿兄能陪着我到处游山玩水?”
郗珣眯起眼睛,将她背去自己背上,一步一步稳稳的带着他的珍宝朝着王府中走去。
他朝她毫不隐瞒道:“等个三年五载,等为兄寻到一位合格的继任者。若是你我有了孩儿,那可要从长计议——”
天下如今太平,可北边西羌羯族与他们必有一决生死之时,或是十几年,或是几十载。
这天下需要的从不是一位守成之君,而是一位能翻天覆地运筹帷幄的万乘之君。
他们的孩子若是天分差,那便只能安安分分做一世闲人,他还需要多些为其筹谋。
身为父亲将其带来世上,总要想法子护其一世。
若干年后,谁主这天下,便是后人头疼的事了。
这天下,素来能者居之——
可若是他们的孩子是个天分足的,那便更是麻烦,要从小开始,一点点教养培育,少说要等十来年。
不过,若是像自己多些,等稍大一些便交给旁人教导也行,许是不需几年的......
日后便该是他们自己来作那改朝换代的逆臣贼子便是。
珑月没怎么听懂这些深奥的道理,她只以为是兄长想要孩儿了,猛地从甜蜜中抽身出来,心中打起了阵阵退堂鼓。
一阵阵的害怕恐慌起来。
“我......我能不能去捡十个小孩儿回来送你?”小姑娘语气闷闷的,冲着他耳边低声嘟囔。
郗珣被背上这小孩儿时常想一出是一出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唯恐她真去学坏,连忙教育她:“又说的什么混话,好好的不学莫不是要学着当人贩子?你若是有胆子赶捡,为兄必是不收的,将你也一块儿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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