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酒香弥漫,他看向洛诗的眼神却很清醒。
“那么我们聊聊更近的事,刚才他们在谈什么?哦,你的现任男友,好像叫……段驰?”
洛诗能感受到他念出段驰名字时话语里的轻蔑,她眉尖微蹙。
“段家的小孙子,他有多少个兄弟姐妹来着?前段时间新闻上说段老爷子分了家产,他父亲分到的全都是段氏经营状况一般的子公司,和他谈婚论嫁,你就不怕他贪图你手里的资产?”
他语气随和,仿佛真的在和老友闲话寒暄,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夹枪带棒,尖锐得仿佛专朝人的软肋而刺。
洛诗呼吸发紧,离开的念头在脑海里叫嚣,理智却令她不肯狼狈逃跑。
于是她镇定道:
“段驰有自己的事业。”
傅予深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
“十投九赔也算事业?”
“……当然,和傅总是不能比。”洛诗深吸一口气,抿出一个体面的笑,“不过即便是赔,也比大多数人的生活要好,商场上起起落落很正常,未婚夫妻之间应该相互扶持。”
那一点嘲弄的笑意从傅予深面上褪去。
相互扶持。
他真没想过会从洛诗的口中听到这个词。
他以为她生来就是花圃里最珍贵的那株玫瑰,绝不会纡尊降贵移植到贫瘠的土地。
却没想到,这朵极尽骄奢的玫瑰,有朝一日也甘愿成为一株跟路边杂草一起风雨共度的野花。
原来她只是不愿意,与他风雨共度。
甲板上的音响传来主持人热情饱满的“恩爱夫妻情意绵,风雨共患难,共贺金婚,真情永不变”。
捧场的掌声热烈,更显两人周遭静寂。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恭喜,找到了一位与你门当户对的伴侣。”
傅予深的语调听不出喜怒,上船至今,这大约是他与她最心平气和说的一句话。
洛诗却忽然喉间发紧,难以言喻的闷痛细细密密地包裹住她的心脏,她仍坐在这里,却已经感觉到了灭顶的溺水感。
“……谢谢。”
她近乎机械地回应。
这场盛大的烟花持续了很久,趴在船舷边看烟花的人群里有人回头,并肩坐着的洛诗和傅予深被她看在眼里。
迟疑了几秒,她两个朋友拉着她笑脸迎了过来。
“傅总!”
粉裙子的女孩拉着她朋友自来熟地在傅予深的另一边坐下。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我朋友可是你们prism全景相机的忠实用户,不仅自己买,之前我们十来个朋友去滑雪,她直接给我们每个人入了全套。”
她口中的prism全景相机是傅予深学生时代的创业项目,也是深蓝科技的起家之本。
他客套地答:“谢谢。”
“不只是产品,就连每一只广告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每一支啦!”被朋友打趣的女孩涨红了脸,连忙辩解,“只是,对prism最早的那一支概念广告,印象很深,听说是傅总大学时自己拍摄的,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很震撼,没想到理工科出身的傅总会拍出那么浪漫的短片……”
洛诗浓睫微颤。
耳边的谈话声与海浪声变得遥远,清晰浮现在她眼前的,是某一年的跨年夜。
创业基地的其他人早已出去聚餐,只剩下怏怏不乐的洛诗陪着傅予深加班调试程序,基地里的暖气不够热,她裹着傅予深的外套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刷微博。
“果然不能和理工男谈恋爱,一点情趣都没有……”
键盘击键声停了一瞬,盯着电脑的傅予深慢吞吞开口:
“情趣?这里?你要是不嫌弃,我无所谓。”
洛诗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丢去一个靠枕,耳尖微红地瞪他。
“……我说的是烟花,我室友他们去江边看跨年夜的烟花了!”
傅予深继续敲打键盘,幽蓝色的光在他轮廓起伏的面容投下明暗阴影。
“我们宿舍的也去了。”
洛诗有点羡慕地看着朋友圈里的照片:
“我大一大二都忙着准备期末作品,每年跨年夜都在画室……烟花真好看啊。”
耳边的键盘声仍持续着,洛诗抬眸瞧了傅予深一眼,略有些负气地挪了挪位置,背对着他继续划拉手机。
半小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的洛诗被他叫醒。
“戴上。”
洛诗睡得迷迷糊糊,任由着半蹲在沙发边的男人摆弄,vr装置戴在头上时有些凉意,洛诗蹙了蹙眉尖,被傅予深轻嗤了声娇气。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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