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骄傲的洛诗不肯让他看低,到仓库更深处的角落抽出一幅画。
“这个画家的新作在佳士得去年秋季拍卖会上卖出两百万英镑,我们画廊光是他的作品,就有两幅。”
清瘦的女孩颇为费力的扶着沉重画框,傅予深上前抬手替她撑着画框,没什么诚意地随口附和:
“哦,那是挺厉害。”
洛诗刚要觉得稍稍找回一点场子,可余光又扫过眼前那只掌骨凸起的手上戴的腕表。
百达翡丽的铂金腕表。
一年仅做两只,价值千万以上。
“……”
真烦。
洛诗面无表情地松手,大幅油画的重量全都压在傅予深的一只手上。
对上傅予深的视线,她抬了抬下颌,只丢下一句“酒会要开始了,我去招待客人”,就踩着高跟鞋负气而走。
傅幼棠眼看着她哥把人气走了,恨铁不成钢地跺脚:
“我看你根本就不喜欢洛诗姐姐,不然你怎么老是欺负她,你看,把人都气跑了!”
“你哪只眼,看见我欺负她了?”
“你是不是笑话洛诗姐姐没有你有钱?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不懂,你今天出门的时候,选了你最贵的表和最贵的车,你就是特意来跟洛诗姐姐炫耀的,庸俗!”
傅予深曲起指节敲了下傅幼棠的头,轻嗤:
“你未免把洛家大小姐想得太没见过世面了。”
他看着洛诗走远的背影。
白色的缎面裙穿在她身上仿佛自带一层光晕,泛出珍珠似的莹润色泽。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洛诗时,她似乎也是穿了一身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羊绒大衣。
白色这样柔软干净,又极容易被弄脏的颜色,对穷人来说是个奢侈的颜色。
所以他大二那年,见到闯入创业基地的洛诗,第一眼就确信他们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这种感觉,又在她为了替她被项目组长排挤的好朋友撑腰,直接甩出支票本要赞助他们的项目时,达到了巅峰。
“你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吧?听说你们项目缺钱,缺多少,我来赞助。”
基地里尘土飞扬,她说这话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追光灯似的打在她身上,而洛诗没有丝毫怯场,态度也并不倨傲,只是踱步走到她那位不善言辞的室友身旁,环顾四周道:
“只有一个前提,女孩子不可以去陪所谓的投资人喝酒。”
那时的傅予深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昂贵的一切。
似乎,都应该用来陪衬她。
回忆被现实收束,傅予深回过神来,不知想起了什么,他问:
“今天几号了?”
傅幼棠:“十号啦。”
傅予深颔首。
三月十二号,那个日子就快要到了。
-
慈善画展举办得很顺利。
拜傅予深的地位所赐,光顾画展的客人全都是京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人为了多跟他搭上几句话,买画毫不手软。
艺术品被当成某些人际活动的中间等价物并不少见,只不过落在一个八岁小姑娘身上,洛诗难免觉得厌烦。
“洛诗姐姐。”
临散场时,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傅幼棠冲洛诗扬起一个笑脸。
“我可以跟你交换联系方式吗?以后我有什么画画上的问题,就可以在手机上问你了。”
洛诗微笑:“当然可以。”
“那——”小姑娘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她,“如果我拜托姐姐你来我家指点我画画,也可以吗?”
差点就顺口应下的洛诗,看到了在门边立着的男人。
“……画画的话,你也可以来我在画廊的画室找我呀。”洛诗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当然,前提是你哥哥不介意的话。”
傅幼棠捂着嘴偷笑,她踮了踮脚,示意洛诗凑过来些:
“我哥哥才不会介意呢,今天我跟姐姐你说的那些话,还是我哥哥……”
“傅幼棠。”
身后响起冷冷的警告声。
小姑娘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缩缩脖子,连忙后退几步,朝洛诗挥手匆匆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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