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娇狠心道:“大家都是同学,我就直说了。秦凌针对你,还不是因为你跟他交往之前拍过那种照片,男人谁受得了这个?你资质这么好,低头服个软,总不会连配角都接不到,只要秦凌不再给你使绊子,你还是有机会的,这个圈子红才是正义,更何况你们还有旧情!”
明照听闻扯了下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不屑一顾的样子,让人气的牙痒痒,也让人酥的心脏乱跳。
“男人受不了沐浴露广告片?”他轻飘飘问了一句。
桓娇气急,她认为蜷缩在简陋避风港的人没资格如此骄傲:“你明知故问!广告废片没什么,但你的照片是在那种软件上!”
明照反问:“谁放上去的?”
桓娇僵在原地,长大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当时恶名四起,都说明照私生活混乱,但作为四年的同学,她不觉得明照会自毁前途。
可追究已经过去两年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明照已经被毁了,现在唯一的挽救方式,就是顺应天命,被惨淡的现实磨掉棱角和锋芒。
严晨同样不满明照的态度:“我们也是为你好,秦凌生气是有原因的,你道个歉怎么了?”
谁不知道,刚入学的时候,明照家境一般,连高端化妆品都买不起,秦凌追他追得轰轰烈烈,缺什么送什么。
再说了,那半|裸|照片也不是秦凌逼着明照拍的,就算约p是假的,照片也是真的。
这么想想,就连秦凌的针对都变得有情可原了。
明照没再说话,只是冷淡的垂下眼眸。柔软的发丝黏在他的脖颈上,偶尔吹过的穿堂风将白色t恤压在他的后背,勾勒出瘦削柔韧的窄腰。
他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道具一一拾起来,拍落上面沾染的灰尘,匀称的肩胛骨随着动作时起时伏,无心勾引,却惹人注目凝望。
两年前,柠檬台制片人私下找到他,直接摊牌——
“公司不允许队内恋爱,更何况还是两个男人,你和秦凌只能要一个。你脸漂亮,业务能打,我更倾向你。你找理由把秦凌甩掉,我们让你做主推,保证一年你就可以大红大紫。”
明照闻言立刻站起身,丝毫没犹豫,皱眉排斥道:“我做不出这种事。”
制片人也没生气,只是平静地盯着明照看了良久,然后轻轻推了下眼镜,冷笑:“还有时间,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毕竟是成年人了,别犯傻,你再这么天真下去,早晚会吃大亏的。”
这个早晚来的太快,不过三天,他从云端跌落地狱,被人狠狠捶在污泥里。
然后,柠檬台选择了秦凌。
大门口飘来一股浓郁的雨腥气,燥热,潮湿,混合着杂乱无章的击打。
“下雨了。”明照轻喃。
争执过后,桓娇的语气缓和了些:“有几个道具是从学校拿来的,马上毕业也不能用了,谁给送回去吧。”
不得不说,她一边气愤于明照的倔强执拗,一边又对他的棱角和锋芒沉迷不已。
严晨长叹一口气,卸力般坐在舞台上:“明照去吧,我戏份太多,累死了。”
明照也没推辞,他将几个道具用绳子绑了绑,套上塑料袋,扛在了肩上。
星荟剧场离中京戏剧学院只有三百米的距离,这里平时都被大学生拿来实习用了,由于都是学生,演出门票很便宜,但即便如此,来观看的人也很少。
因为这些学生,大多没有流量。
雨势太大,偏又刮风,撑着伞也没好过多少,没一会儿,明照就被淋湿了。
他索性把伞收起来,顶着雨,低头往前走。
路上没什么人,除雨声外,就只剩聒噪的夏虫在嘶叫。
眼看着要到学院会展中心,大楼外的屏幕上,闪烁着斑斓的灯光。
“啊啊啊啊是秦凌学长!”
“秦凌的新片哎,这么快就上线了,搭的还是当红小花,资源也太好了吧。”
“秦凌现在流量大呀,粉丝多资源当然好。”
“羡慕,成名还是要趁早,再过两年秦凌接触到正剧大片,就把其他人甩没影了。”
……
明照仰起头,只瞥一眼,霎时顿住脚步。
——七月新片《初恋》,当红流量秦凌,苏常常主演,带你走入绚烂青春。
海报拍的很有艺术感,尤其是占据最大篇幅的主演秦凌,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在春风中翻卷起浪。
草长莺飞,他低着头与捏着蒲公英的苏常常对视。
秦凌这个人,乍一看并不特别惊艳,平时出席活动需要靠浓妆保持明星姿态,老师曾经说,他把演技好好磨炼一下,将来演电影戏路更宽。
不过秦凌更想当流量,并不太认可老师的说法。
相比秦凌,明照则精致秀气得多,也更符合小女孩的审美,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他的人气比秦凌高。
结果还是秦凌成功了。
曾经同吃同路,如今……
一个是红毯铺地,一身奢牌的大明星,一个是恶名缠身,难见天日的十八线。
明照眼前有些模糊,雨水顺着睫毛滴滴答答往下落。
屏幕上的光晕映在他脸上,朦胧水雾间,是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明照抿了下唇,口中尝到了雨水的味道,他捏着道具的手,默默的攥紧了。
道具锋利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迟缓且恒久的疼痛沿着神经蔓延。
——“明照,你好意思跟我说你性冷淡,这种照片你都拍过。”
——“要不还是好聚好散吧,我一想起来那照片和对话就犯恶心。”
‘和平’分手的第二天,秦凌和柠檬台正式签约,官宣成了组合mjc的c位,人设是耿直阳光创作型艺人。
在公司的强势营销和包装下,秦凌火了。
明照打了个冷战,忍不住捂着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咳得肩膀发颤。
他没再看屏幕上的宣传,而是快步走进了昏暗清冷的会展中心。
积水的地面很快没了脚步的影子,只剩下雨水凌乱砸出的水坑。
雨幕成了最好的伪装,遮掩了站定的身影和窥伺的目光。
不远处的苍白街灯下,助理举着伞,面露怜悯地看着明照清瘦的背影,直到明照消失在雨雾里。
半晌,他转过头偷瞄身边没什么表情的男人,语气里难免有些埋怨:“您就这么看着?”
雨势太大,男人的半边袖子已经被水浸透,墨黑色衬衫完美的与深沉夜色融为一体,可他却浑然不觉。
刚回国来,不想着休息,跑到年久失修的剧院看了场漏洞百出的话剧,又跟着人一路走到空荡荡的校园。
现在眼看着人家在自己面前淋成落汤鸡,望着旁人的电影宣传落寞垂眸,却能毫无反应。
也不知道这算心软还是心硬。
谢沂闻言,抬起眼睑,指腹慢条斯理地擦过手机屏幕,漫不经心道:“吃点苦头,才知道怎么选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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