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笨得讲不明白。
少年声音很轻,呆呆垂头站在门口,无端有几分失落小狗的意思。
榴月听过很多人对自己说喜欢,有估价贪婪的妈妈桑,有爱她皮相琴技的无数宾客,有推她进入楚倌受辱的真人…
却没见过他这样小心翼翼,连眼神都不敢对视的喜欢.
而这样词汇仿佛不该与此间少年沾边一样.
伏黑惠该是一个正当的,除魔卫道凌然的角色,而不是明月照沟渠落在她身上,榴月只当是他少年心性,喜欢只是一时的.
他不应该喜欢上自己,正妻的位置她德不配位。
余光见榴月没什么反应,反倒又冷了几分,他捏着衣袍的手止不住抖,心也跟着凉下去,完全没有了求娶时的欣喜.
…休息吧”他说,语气里的伤怀直直渗出。
榴月顿了下才点点头,上前准备给他宽衣,伏黑怕表露自己的心态,避开了她的手
…我…我自己来”
榴月只好收回手,便自顾自去理下寝衣,等她梳洗好出来,伏黑已经抱了两床被子,放在床上。
他留给榴月睡在里间,分好了地方,这个良辰吉日,两人各有心思的分被就寝、同床异梦。
许是意识到榴月睡在自己身边,伏黑一时没有习惯,怎么也睡不太着,始终半梦半醒的厉害。
脑子还异常的清晰,他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淋浴后的甜香,这让他开始控制不住的乱想。伏黑压了压,保持着面朝外,背对榴月的姿势、逐渐身体发僵。
他隐约感受到身后人睡熟,动着肩膀稍微转了转,看她熟睡间全然松懈的模样恬静、没有睁眼时给人的距离感.
那一刻,他心里什么杂念便都没有了,安静的他移不开眼.
伏黑心有所动,很想在这一刻抱上去,就一会,但他又极度理智的单纯看着。
就这么又想了会,还是悄悄的,尽量不弄醒人的靠近去一点,才移了点自个呼吸先乱了。
他闭上眼,默默抬手揽了揽,触碰到了隔着被子的榴月,他呼出口气打算就此收手。
哪想自己的领子突然被轻轻的揪住,伏黑下意识睁眼,看到榴月皱着好看的眉似乎做了噩梦,很不安稳。
她被魇住一样,突然扑进伏黑的怀里。
明明还隔着两张被子,他自己已经完全僵住了,等了好半响才敢用手拍拍她的背,哄着人睡觉。
硬邦邦的放平声音,磕巴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许是感知到周围的安全,她才渐渐安分下去,依旧保持着赖在他怀里的姿势,伏黑也没坚持住多久,顺势揽着人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榴月稍稍迷茫自己是从少年怀里醒来的,他的手臂横在自己腰间,带着虚虚的禁锢,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同一床被子。
有些过度暧昧和亲密无间了,但她很快想到一些别的,倒也没什么反应,打算先起身洗漱。
伏黑紧接着醒来,他本来还没睡醒,加大了点扣着她腰的力道往自己身上带,突然的动作压的榴月急呼了声。
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坏事,幅度极大的起身,榴月方才近在咫尺的距离完全搅乱起了身体里别的东西。
少年几乎是看也不敢看的落荒而逃、先道歉再匆匆离开,连外套都没有带上。
久在情场的榴月慢慢也意识到了什么,浅浅的露出了点笑。
日子忽得就慢了下去,榴月每日也就侍弄点花草,养养琴技,她不太爱出门与人交集。伏黑顺着她,哪怕领了任务出远门也会惦念什么的暗戳戳早早归家。
三看着他家少主日益的恋爱脑,倒也十分理解了,任谁娶了个仙子回家,都会如此。
一日,她难得的出了门,正好是秋分日,按照往常惯例她都会去寺院一趟。正巧伏黑昨晚接下任务还未归,宅院里的人她认识不多,榴月从小门独自出去。
她寻了个僻静地,熟练地做了一整日的祷告,离开寺院的时候遇上了一早就在等待的真人。
看到人出来了,夕阳下少年笑着招手,说道,好久不见啊,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后山处没什么人,人群吵闹都隔着雾一样朦朦胧胧,却没什么用。她知道自己应该逃不了多远,便也没做什么挣扎。
真人习惯的动手去抱住她,感受到了她依旧有些抗拒。低了低眉,作势一副伤心的样子,“姐姐真是…怎么我才不在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
他声音低低的,无端透着凉,说话间的气息触碰着榴月,就好像身上盘了条阴冷的蛇。
少年抬头盯着榴月的眼睛,异瞳闪烁。
她对自己依旧是这副不上心的样子,明明这一次是他先来的,那些恶心的人类依旧被她放在心上,他快要嫉妒疯了。
“我那么那么的爱你,世界上没有会比我更爱你的人了,姐姐”
他恶劣的勾唇优雅的一字一句嚼得清楚,抬手要摸上她的脸,榴月避过、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的喜欢,是把我卖到游女屋…”她突然轻轻的笑了出来,头次露出了点点伤心。
“真人,你对我做的事情还少吗?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此话敲在真人心口,他感受到了被击伤的迅猛疼痛,明明她只是说了一句话。
他根本不知道榴月是什么时候知道是他做的,他只是…只是…想要她只依靠自己而已。
把一切都毁掉,成为她的唯一。他一贯喜欢的手段,明明只要掩饰好,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爱你的,姐姐”
他又上前,榴月便往后退,始终维持着距离.
“我只是太爱你了,我爱你的”他把爱挂在嘴上,一直一直吐出。
爱?你的爱吗?
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曾真心的把真人当做自己的弟弟。可是,腌臜恶心的事情,他一件不落的全做过.
他怎么可能懂爱呢?
不过是占有欲、求不得作祟,不过是和所有人都一样恶心的喜欢。
“很恶心,不是吗?”
她说的毫不留情,每个字都刺激着真人的神经。
而榴月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真人倏地攥紧了手指,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把她带走,把她关起来,谁都找不到就好.
他已经快做到最后一步了…她不理解也没有关系,只需要她活着。
于是少年笑了起来,笑得肆意,收敛了刚刚讨好的软弱神情。
“没关系的,姐姐,你会爱上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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