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还是摇头,不让买,说急了就问:“要是有人上门高价买山上的松树,你卖不卖?价钱也给的高。”
程石:“……”好吧,他不提了。
正好米粥和包子也送来了,这个话题就此翻篇。两碗粥两个刚起锅的菜包还有一碗炖蛋,青莺坐在她爹娘中间,嘴里没了就喊个“吃”,程石跟杨柳谁得空谁喂她一口。
“少爷,少奶奶,又有街坊过来,夫人让你们过去一趟。”仆妇来喊。
程石应声,扯了手帕擦嘴,再给青莺擦擦,抱起她时手伸进棉袄里摸摸肚子,“好,吃饱了,不吃了。”人小胃口不小,碗里的蛋羹只剩一半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天色更阴沉了,到了吃晌午饭的时候,屋里都要点蜡烛,檐下的红灯笼也引燃了,被风刮得摇摆不定,还烧坏了两个。一直到暴雪落下,天色才恢复几分明亮。
大雪纷纷的天气,压不下新年的喜气,二十九三十这两天,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地上的积雪都踏平了。程家和姜家的来客更是多,姜霸王带出来的学徒赶在年前来送年礼,他们老娘纳的鞋底、媳妇缝的里衣、家里炸的果子炸的肉圆、还有劈了木柴送来的,不贵重但用了心,姜霸王都收下了。
姜霸王这两天眉目舒展,心情愉悦,见到懒儿子难得没再看他不顺眼,又送走两个学徒,她问捻藕丸子吃的儿子:“不羞愧?人家喊你师兄你也应得干脆。”
“羞愧什么?我娘风光我跟着蹭点风头,我骄傲,才不羞愧。”程石无所谓,嘚瑟地扔起丸子张嘴接,揽着老娘混不吝地说:“我命好,有个武艺高强的老娘,什么都不做就能有一大群师兄弟,不信你出去问问,谁不羡慕我。”
姜霸王强忍着绷住要翘起来的嘴角,心想这小子旁的不行,也就脸皮厚嘴巴甜能哄人。
程石从他娘腰上抽走手帕擦手上的油,说:“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回来。”
“马上都要开饭了,你这时候出去干什么……快去快回,别让你外祖和舅舅等。”
程石刚走,杨柳从隔壁回来了,进门喊:“娘,阿石,收拾收拾,饭好了,我们过去吃饭。”
“他个混账这时候跑出去了,等他一会儿。”姜霸王回屋换衣裳,红封也都揣怀里。
杨柳回屋也在检查红封,点好数揣怀里,看口脂吃没了又擦了重抹。听到前院的说话声,她拿上斗篷出门。
“你去哪儿了?”
“忘买了个小玩意儿,去了人家已经收摊了。”程石接过斗篷,看他娘出来,率先往外走。
“什么小玩意儿?”杨柳随口问,“给青莺玩的?”
程石点头不语。
天上又飘起了雪,年夜饭后都没出去玩,老老少少堆起了牌桌子,程石抱着青莺坐杨柳身边给她当军师,输输赢赢,笑声不断。
“阿石,孩子睡了?放屋里让她睡床上?”姜大舅母问。
“没事,我抱着。”程石让丫鬟把羊毛斗篷拿来,把青莺裹在其中抱怀里。
“莺姐儿瞌睡还挺大,这么吵她也能睡着。”大表嫂扔出一张花牌,表扬程石耐心好,“你们兄弟五个,就属你最会照顾孩子。”
“我表兄他们是不常在家,一两个月回来一次,孩子也不亲他们。”程石不邀功不拱火,挑起火来过了年他就要挨揍。
“你大表兄倒是没出远门走镖,大郎小的时候他没喂过饭更没换过尿布。”
姜长顺神色淡定,装聋作哑当没听见。
“我这是又赢了?”杨柳把手里的牌扒拉开给程石看,“是赢了吗?”
“对,赢了。”程石拿起桌边的糕点匣子递出去,“来来来,给银子给银子。”
“又赢了?不能跟你俩玩了。”四表嫂把手里仅剩的一角碎银子扔进去,喊她男人回去给她拿银子来,拿来了就不许他走,“你给我坐这儿替我旺旺火,再输就把三郎也喊来,我就不信还能输给小柳。”
“打架啊?还拼人数。”姜霸王来一句,逗的其他人笑。
一直玩到子时,当城里响起第一声爆竹响,所有人放下手上的活儿互道新年好。在震天爆竹声里,厨下端来热腾腾的汤圆,杨柳吃过后先带青莺回去睡觉,程石他们几个男人要守岁到天明。
大年初一去给武馆里的镖师们拜年,这是青莺出生后第一次登门拜年,她收了一兜兜的红色荷包,里面装的或是银瓜子银花生,或是小儿手镯,比杨柳新婚头一年来拜年收的见面礼还重。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杨柳跟程石随姜霸王早早携礼去姜家,舅母和表嫂们等他们到了,喝了盏茶才收拾年礼各回各的娘家。初三初四初五,一直到初八,姜家的来客就没断过,是武馆里的,姜霸王就带着一家人过去蹭饭,若是不熟悉的,她图清静就窝家里,一家人坐一起烤火吃茶。
初九这日是个好天气,路面也晒干了,程石跟杨柳带着青莺,赶马车接上来时的那些人,准备归乡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青莺周岁在县里办,你们只用提前两三天过来,席面什么的我来操办。”姜霸王送车出城门,“月底我就不过去了。”
“好,娘你回吧,不用送了,没多久我们又过来了。”杨柳扶着青莺让她看窗外,“跟奶奶说我们回去了。”
青莺哪会说这么长的话,学舌喊个奶奶,姜霸王就高兴了。
“好孩子,等再过来就会走路了。小柳,到时候可要把你爹娘和大哥大嫂,还有你大姐都带来,往日我说什么她们都有理由推辞,这次逢青莺周岁,她们都得来,过来住个几天再回去。”
杨柳应好。
“不都说过了吗?怎么又重复一遍。”程石敲了敲车辕,“走了啊,再耽误下去到家又天黑了。”
说走就走,姜霸王看小孙女还在往回看,她气得大骂了声混账东西。
“娘明显是舍不得,你急什么?”杨柳关上车窗,抱着青莺嘀咕:“你爹活该被你奶追着打,自找的。”
程石兴奋地哼起小曲,脱离了老娘的视线,他浑身一松,明早不用黑天瞎火的就爬起来挨捶,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哈哈,他自由了。
傍晚天上还有晚霞就进了镇,路过医馆,程石下车去跟陈连水打个招呼,然后追着晚霞一路向西。沙石路还没铺完,但离镇上也不远了,路上看到有十来个人用木板车拉了沙来,他勒停马问:“回去吗?一起?”
“你们先走,沙还剩一点。”蒋大力把木板车推进路边的麦地里,让出路了问:“鱼馆什么时候开门做生意?我晚上回去通知其他人。”
“明天,明天上午早点过去。”
马车继续向西走,离山越来越近,山顶的枝叶上还有残雪,山脚的堰积了满堰的雪水,水沟里还在汩汩往下淌,水面上浮着枯枝败叶,鱼游到水面吞食其中的草籽树果和动物粪便。
沉寂了大半个月的烟囱冒起青烟,杨柳跟程石从山里回来,看村里人已经吃上饭了,两人站外面跟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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