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寒碜,等恢复好心情后慢慢坚定地说道:“我会照许学士说的去做的。”
因点明了这么一桩沉重的事,两人逛街的兴致消退下去,只草草买了点吃食玩意儿便各自回了府。
接下来长达半年多的时间内,公主逐步减少身边明面上的护卫人数,从六名到四名、二名,渐渐地胆子越来越大,偶尔也会独自一人前去都察院。
她按照许清元提供的思路,将事情分类,每日只捡重要的部分先行处理。邓如玉看到她此举后,不但没有为难,反而十分欣慰。
正事上公主已经渐渐上手,但即便有人暗中保护,来回路上她仍是过得提心吊胆,可那个幕后之人却一直未曾出手。
当公主去询问许清元此种奇怪的情况之时,她看到对方笑的很是意味深长。
“……所以那人确认公主上任左都御史一职并非是皇帝想要让您参政历练,即,他完整地知道我向皇上建议的掩人耳目的方法。”许清元看着清珑公主的眼睛,“我不过想到这点便试他一试,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清珑公主想要开口问那人是谁,但或许是知道答案太过骇人,她双唇微微颤抖着,始终不能问出口。
而许清元却没有一点儿犹豫地直白讲明:“当时御书房只有皇上、宁中书和我,公主觉得是谁要对您和郡主痛下杀手呢?”
答案就在两人心中,但却没人宣之于口。
转眼又是一年岁末,许家早早便挂上了满府的红灯笼,梅香到处采集年货,厨房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许家三个做官的人时常需要出门交际,其中又以许清元为甚。年底这个时节,差不多从三省六部到三法司甚至武官们都邀请她过去喝酒,见面便一句一个“许阁臣”地叫。许清元不好都去,也不好都不去,大概只挑着关系近的和面子大的几家走了几趟。
等到她们许家自己招待客人的日子,那涌上门的人与往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虽说还达不到黄丞相七十大寿那一天的盛况,不过也十分令许家震惊了。
然而梅香根本没有预料到来的人会如此之多,人手菜品一概不足,导致那天的席面乱的够可以的,虽然宾客们脸上都给足了面子,但是心底不定怎么嘲笑许家呢。
事后许长海为此事与梅香发了好大的脾气,梅香第二天就去人市上疯狂采买了二十多个下人,要不是月英拦着,这个数量还打不住。
许清元嘛倒是看得很开,谁家不是从微末发迹的,在这个过程中难免出错,让众人笑几声有什么要紧,只要家族越来越昌盛,一切都不是问题。
今年齐朝各地风调雨顺,商业繁盛,百姓安居乐业,这个年是个丰足之年。
而附属国则开始哭穷不想进岁贡,皇帝心情好,大笔一挥,免了许多。
不料临近年根,皇帝因偶感风寒病倒,休养了半个多月,即便病愈后,也自觉身体不如以往许多,便不由信了些鬼神之说,命人大大操办了一场祭拜。
同时,对于中央和地方官员变着花儿进献奇珍异宝,皇帝也没有再像以前那般厌恶。而在这些送礼的人之中,中书侍郎唐大人别出心裁,引荐了一位柳方士,据说此人擅炼丹药,其所制丹药能够强身健体、长生不老。
皇帝大喜,引以为座上宾。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开年后, 恩兰国派遣使臣出使齐国,皇帝亲自设宴招待。
与宴之人皆是王公大臣, 清珑公主及许清元等也在列。
根据使臣的描述, 恩兰与齐国并不接壤,两国之间相距何止千里,中间还隔着不少番邦小国以及一个面积是齐国一半的内陆国家——沙迪。
沙迪国民能征善战、生性残暴, 三不五时地攻打周边国家,甚至也几次骚扰到恩兰边境,恩兰国王不堪其扰, 但自知国家实力远远比不上沙迪,又听说齐朝繁荣强盛, 就派使节从陆路走了半年多前来,希望两国可以在军事上联合起来抵御随时可能会大肆扩张的沙迪。为此他们愿意年年进献珍宝, 以求齐国庇佑。
使节颇有诚意地展示了他们国家的官方文书、国王的信函及宝石、乐器、珐琅器等, 皇帝不以为然。
官员们亦认为这些东西没什么实际作用,恩兰地理位置太过遥远, 沙迪真要攻打他们, 几乎是十战九胜。到时候齐朝围魏救赵, 那便跟沙迪便结下仇怨,而以沙迪的武力虽然无法与如今的齐朝轻易抗衡,真要打起来也不是能轻易分出胜负的。既然沙迪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对大齐轻举妄动,他们何必要为了帮恩兰而支出一大笔军费开销呢?
这些使节的官话虽然说的不是很流利,但也能看出来齐朝并不把他们的诚意当做一回事, 当场便有使节急得冒出来几句恩兰话。
咂摸着这个熟悉的味儿,许清元基本可以确认他们说的语言属于印欧语系。
鸿胪寺少卿纠正他们应当在皇帝面前讲官话, 虽然他的表情带着笑, 但语气却隐隐露出傲慢。
“我们愿意将恩兰的地图献于大齐皇帝陛下, 以示恩兰诚意。”这应该是他们万不得已才肯展示的宝物,使节们在经过了慎重的商讨后,由为首一名叫威特的使者缓步上前将地图呈上。
当然中途就被田德明接了过去,图穷匕见这种事已经有鼎鼎大名的荆轲在前,就不必再添一位了。
不过恩兰的地图并没有唤起皇帝更多的兴趣,宴会散去后,皇帝吩咐鸿胪寺估算定出回赠物品,便打算找个日子将使节们打发走了事。
许清元对地图和恩兰人都非常感兴趣,鸿胪寺没有她熟识的官员,不过现在毕竟身份不同了,她去鸿胪寺跟司仪说想要一观恩兰进献的宝物时,司仪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大人坐在这看吧,下官就在旁边登记礼单,您什么时候看好了叫我一声便是。”
道过谢,许清元没有动其他的东西,只将地图铺开认真仔细端详。没想到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一点特殊之处……。
“恩兰送的东西不少,鸿胪寺忙着招待外宾,司仪想必十分辛苦吧。”司仪听后忙说了一大串谦辞,许清元跟他随便聊了两句就离开了鸿胪寺。
法人制度施行之后,郢都愈见繁华,入京时虽已被恢弘庄严的皇宫震慑过一次,但使节们同样对于百姓的热闹生活十分感兴趣。
他们还发现了了解郢都生活的捷径——看报纸。从报纸上,使节们了解到齐朝的世态万象,与本国迥异的风俗文化习惯令他们眼花缭乱。
外宾一般住在朝廷修建的番馆中,衣食住行完备,使节们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后赶回本国,但是恩兰使节们心中挂念着与齐朝联盟的事,便闲不住地想找人打探一二,可他们在郢都一个人也不认识,官员们矜持自傲,对于他们也没有什么结交的意思,实在没有消息来源的渠道。
不过这样的困境却被一封意外的邀帖所打破,内阁大臣许学士邀请使节威特参加翰林院官员组织举办的文会。
威特跑去服装店买了一身齐朝男子的衣服,束发戴冠,穿戴整齐后紧张兮兮地去了京郊的一处院府中。
这里不知道是哪位翰林院大人的产业,因为地方大,建筑园林设计得十分风雅,便经常被选做举办文化活动的场所。
许清元抵达后先跟同僚们寒暄一二,接着不动声色地从人群中脱身,来到安郸面前,道:“恭喜安大人升任修撰。”
听到迟来的恭贺,安郸并未表现出特别的高兴或埋怨,甚至比之以前对许清元的亲近显得有些疏远地说:“多谢许学士,下官不敢骄矜自负,一定勤勉克己,努力做好分内之事。”
看来这个安郸真是个有原则的人,从不站进某个利益集团,从前帮助许清元也多是看在两人同年的份上。如今她官运亨通,人家却开始避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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