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牧原笑笑,嗓音清澈,“是吗。”
怎么会不知道。
之前莫嘉禾跟他说真巧,这个导演之前和孟杳约会过。
他当天就把林拓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网络上照片寥寥,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和孟杳约会的男人。
孟杳喝掉小半盏茶,钟牧原怕余下的冷了,又给她续上。
“拍电影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这方面我完全是外行了。”他问。
孟杳眼神滞了一秒,“我也不知道,没正儿八经拍过。”
“你肯定行的。”钟牧原气质沉稳,讲话音色磁沉,这就使得他无论讲什么听起来都特别有说服力。
孟杳正要假谦虚,他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过来——
“你大学,是不是在东大念戏剧文学?”
愉快合作了一个多月,孟杳在钟牧原面前再次感受到了刚重逢时的那种不自在。
这问题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的目光灼灼,像一双滚烫的手,分明要将她从这平静简单的合作关系中拉出来,推到如火山复苏般蠢蠢欲动的回忆中去。
孟杳当年选择戏文专业,有钟牧原的原因。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采纳了钟牧原的建议。
高三的时候,孟杳的成绩已经稳定在年级前十,可不同于其他学霸目标坚定梦想远大,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
她原本也不想纠结,分数出来选最不浪费的那个就行。钟牧原却非要拉着她做计划,为此找了很多资料。
钟牧原起先建议说,学中文吧,你作文写得很好。而且当时她唯一有点热情的,似乎也就是语文课了,她写语文试卷都比写其他作业主动一点。
可孟杳说,那是因为语文老师长得漂亮,而且语文试卷里至少有一篇小说可以读。
那年夏天也很热,孟杳横着条胳膊向外一扫,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扫到钟牧原那边去,自己课桌上空出一大块空白桌面,她把脸整个儿贴上去,冰冰凉凉。
“而且作家都好穷。”
“我肯定成不了余华,不能靠活着活着。”
说完,蔫蔫儿地吹一口气,黏在脑门上的头发飞了一秒,又黏回来。
钟牧原无奈地撕开一张薄荷湿巾贴到她脑门上,然后一边把那堆被她胡乱扫过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一边继续建议,“那也可以修文字类、创意类,相关的一些专业。”
“东大的广告和戏剧文学都不错,而且广告业和影视业也都很有前景,尤其我们在东城,地理位置上有很大的优势。”
钟牧原从学校到专业,从城市到就业,分析得很详细,孟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其实已经想好了——
“那就东大吧。”
她如果能保持成绩正常发挥的话,东大应该也就是她能考上的最好的学校了。
钟牧原还没分析完,她就拍了板。
他最后的那个原因也就没有机会说出来。
后来去了北京的钟牧原一直在想,那天是不是如果她不打断他,他就会把心底里藏着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我也可以去东大,我们一起去东大吧。”
孟杳回神,迎着钟牧原的眼神道:“是啊,还要谢谢你当时帮我做的专业分析,当年我分低,报戏文刚好踩线上。要是报别的,估计就要滑档了。”
填报志愿的时候他们已经闹掰,钟牧原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她通通不回应,宿舍也早已人去楼空。
直到学校里录取喜报张贴出来,他才知道她真的填报了东大戏文系。
孟杳选择了直面回忆,好似他叫她翻一本书,她就翻了,翻完念出来,再合上就好。什么都没有。
仿佛没有看到他眼神里的情热。
钟牧原垂下眼,“是你喜欢的就好。”
*
三人聚餐时,钟牧原和孟杳谁都没再提办公室那日的暗流涌动。
地方是孟杳选的,一个苍蝇小馆儿,到夏天便在门口摆露天的烧烤摊。
晚上有风,倒也不热。
孟杳悠哉地撑着脑袋,看着没吃过路边摊的莫嘉禾兴奋地握着筷子等烤串,钟牧原一双长腿窝在小板凳上明明憋屈极了却还在一丝不苟地给餐具消毒。
身边一桌又一桌的人,大多是情侣出来压马路。
孟杳看着他们,忽然想到,本来这个暑假她也打算谈场恋爱来着。
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助人为乐好老师,忙活了半个暑假。
虽然外快挣得也不少就是了。
老板上了第一盘烤串,莫嘉禾猛虎扑食似的啃一口大鱿鱼,直呼人间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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