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媒残念在祭司的剑下哀鸣一声,匍匐在地。
黑雾渐渐散去,这个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小孩就是高媒残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丝意念。
残念的头颅滚落下来,转了几圈,覆满血泪的双眼还紧盯着靠在神龛里的毒香林。
【我该如何保护你呢?】
【头颅……双手……】
【是不是杀了你,你就不会被世人伤害了?】
【那就让我来杀你吧。】
她向来是个胆子不大的人。可奇怪的是,这本该无比惊悚的场面,她却没有丝毫害怕。
不仅如此,她不知怎的就意识到,积攒了千百年的怨恨形成的残念早已在岁月长河中扭曲崩坏,丧失了善良正直的初衷。但在弥留之际,祂反而恢复了一丝清明,看她的眼神中尽是无法保护的悲哀。
残念不具备实体。在与毒香林对视几秒后,就连幻化的躯体也彻底消失。
可她知道,这一切血腥阴暗的事,都是在这片土地上真实发生过的。
毒香林在短时间内得知了颠覆性的真相,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被斩首的高媒,偷窃神力的青年,以及——
罪恶源头的后代,现任久村祭司毒曼。
那她呢?她在这个故事里又是什么?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久村女子,当初父亲就不会如此反对她回来,高媒残念也不会紧追她不放。
而且在先前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她始终在疑惑,自己回久村和会让村民失去喜神祝福之间有什么关系。
而这一切的答案,应该没有人比她名义上的叔叔更清楚了。
长时间处于恐慌紧张的状态下,毒香林反而变得有些麻木,她垂下眼睑问道:“那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香林。”祭司温声回答,在女孩无力设防的时候慢慢靠近:“我从头到尾都只想要你罢了。”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事到如今,就算他要做再过分的事情,她都已经无法反抗,而他还是在一如既往地诉说爱意。
“可是,为什么?”她不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费尽周折想要得到的东西。
毒曼重新坐回神龛边上,看里面的柔弱女孩故作坚强和他对话,殊不知她扣紧到指节泛白的手已经泄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是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孩,即将终结千百年来瞒天过海的骗局。
初代祭司在做出弑神决定的时候,一定没预想到吧。
男人抓住女孩瘦削的肩膀,将她抱入怀中。
毒香林猝不及防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刚想推开的时候,嘴已经被同样温暖的唇瓣贴上。
“唔唔……”毒香林捶打着叔叔的肩膀,一急之下嘴唇微张。
毒曼摸索到可乘之机,顺势用舌头撬开快要合上的檀口,长驱直入伸了进去。
“乖……不要抗拒我。”在含糊着唇舌纠缠间隙,男人轻轻划过女孩的长发安抚,说着腻人的情话。
“嗯……”这次的湿吻与之前都不一样,叔叔好像是借着吻对她用了什么法术。
毒香林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哪怕她用尽力气想撑开也无济于事。
在彻底丧失意识的前一刻,她只模糊听到叔叔说道:
“睡一会儿吧……”
困倦疲惫在四肢累积,她身不由己昏睡了过去。
毒香林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等到逐渐恢复意识时,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一辆颠簸的车上。
哪来的车?她不是被叔叔抓住,然后昏迷过去了吗?
骤然睁开眼,所见之处一片漆黑。她好像被关在一个容器里。
“救命啊!”毒香林拍打着内壁,熟悉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被关进了神龛里。
她昏过去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脚并用踢打神龛木门,门只往外开了几寸,裂开一道小缝后就再也没有进展。
毒香林赶紧凑到缝隙上看,原来神龛门被交叉贴上几张黄符,怪不得没法打开。
从没被贴符的地方看去,神龛被几个壮年男子稳稳抬住四角,她最为熟悉的祭司头戴鹿骨面具,身穿玄色祭袍坐在步辇上,行在她之前。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毒香林抵着缝隙拍门喊着,总觉得再往后要发生她无法扭转的事。
毒曼闻声微微侧头。他将面具推上了一些,露出轮廓分明的下颌部分,唇边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毒香林看到他回应的动作后,微愣着停下了拍门的动作。想起最开始满月祭祀那晚,叔叔出门时看向她的回眸。
难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认定她了吗?
她在有限的视角里看出这里已经到了神山山脚。
队伍还没有停下,他是要带她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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