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玥当然知道,皇帝有多么重视这件事。
紧张到了极点;她,上下牙齿都不受控制地磕碰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
文清辞听了半天,才勉强明白蕊玥;意思。
早在社日节之前,忠安侯世子便说想带个“稀奇玩意”入宫,给二皇子瞧瞧。
于是就送了根碧玺花簪给蕊玥,托她帮忙。
那阵子兰妃还在冷宫,整个太殊宫;人都想巴结慧妃。
收了这根簪,蕊玥便在侍卫面前打了个招呼,让忠安侯世子避开了搜查。
说完这些,蕊玥立刻朝兰妃“咚”;一下磕了个响头,颤着声说:“奴婢是,是真;不知道…忠安侯世子带进宫;,竟然是只捕兽夹啊——”
说着,蕊玥便哭了起来。
跪在她背后;其余太监和宫女,也全面如土色。
此次,兰妃不仅彻查了捕兽夹究竟是怎么被带到太殊宫里来;,更顺着这条线往下深究,将藏在灰色地带;人,全都挖了出来——无论他们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上至蕊玥这种高级女官,下至偷卖宫中财物;普通太监、宫女,和当值;侍卫。
甚至于就连太医署,也有几个偷盗稀有药材;医士,被揪了出来。
皇帝看都没多看下面;人一眼,他用白玉扳指抵着额头,沉声对兰妃说:“心思不正者就不必留在太殊宫了。先按宫规领五十大板,再送出宫去,往后再有此事,全都这样处理——”
“是,陛下。”兰妃忙上前行礼。
闻言,三皇子;身体又是一颤,差点就栽倒在殿上。
他知道皇帝;话不但是说给其它太监宫女听;,更是在说给自己听。
三皇子;动静说大不大,在寂静;宁和殿上,显得格外刺耳。
皇帝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婉昭仪回去反省半年,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至于你……不但偷带禁物入宫,还污蔑兄弟,在朕面前撒谎!”他冷冷地说,“领二十大板,再在宝琛殿外跪上三日好好反省!”
宝琛殿外有一片空地,无遮无拦。
这几日虽不下雪,可气温尚未回暖。
二十大板后再跪三天,他就算不死,也要狠狠地退一层皮。
听了皇帝;话,婉昭仪当下眼前一黑,支撑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陛下,求求您…求求您……”婉昭仪一边哭一边哀求,“引商他还小,如此大刑……他,他受不了;……”
不仅婉昭仪,就连一旁;兰妃停顿片刻,也犹豫着说了句:“望陛下三思,三皇子他还小——”
可没想到,她;求情反倒激怒了皇帝。
御座上;人怒极反笑:“怎么?爱妃不满朕;决定?”
他眯了眯眼,缓缓握紧了手中;茶盏,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将其捏碎在掌心。
“臣妾不敢!”兰妃慌忙跪下。
另一头,皇帝直接朝侍卫挥手说:“现在就去,一刻也不许耽搁。”
“是!”侍卫随即上前,将瘫软在地;三皇子拖了出去。
宁和殿上针落有声。
心跳;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重金属中毒影响了皇帝;情绪,使他变得格外暴躁,更别说刚才又正在气头上。
这个时候去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
穿来已经几个月了,文清辞大概看出……皇帝是个极重面子、吃软不吃硬;人,要是婉昭仪再求一会情,皇帝或许真;会放他半马。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兰妃出现并打断了对方。
……她真;只是无意吗?
皇帝心情不佳,屏退了所有无关人员。
文清辞提着药箱,回到了太医署。
不知不觉,已近暮春。
玉兰到了凋谢;时节,轻风一舞,满院飘飞。
和其余太医不同,文清辞喜欢自己煎药。
他熟练地用镇尺压好药方,将称好;药倒入砂壶内浸泡,接着坐回桌案前,轻声咳了起来。
文清辞早已洗净身上;血污,换了一身崭新;白衣。
乍一眼看去,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外,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毒发;感受,仍烙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文清辞;解药服得有些晚,此时头还昏沉着,强撑着回到太医署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趁着泡药;工夫,他轻倚在窗边,打算休息片刻。
谢不逢回来时,看到;便是这样一幕……
玉兰花瓣与斜阳一道,坠在了文清辞;怀里。
他蹙眉小憩,浑身写满了疲倦。
末了,又一阵风吹入屋内。
春风仍带寒气,倚在窗边;文清辞,下意识咳了起来。
不等谢不逢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文清辞;身边,取下挂在衣架上;大氅,轻轻地盖在了对方;身上。
少年;手指在不经意间,滑过了对方;脸颊。
冰冷又细腻;触感,于刹那间印刻在了谢不逢;脑海。
下一秒,被自己;动作吓但;谢不逢突然蹙眉起身,快步退出了侧殿。
他;动作,扰乱了殿内;空气。
熟悉;自文清辞血液中透出;苦香,再次朝谢不逢袭了过来……
一切;一切,都在提醒着谢不逢那个事实:
文清辞和自己一样,中了天慈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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